第7章 樵夫遇鞫得團圓(2 / 2)

且說仙公做了送親回來,氣得十生九死。夫人見女兒依舊變虎去了,不勝悲泣。公子道:“二親不必愁煩,不如且著一家人,依舊到處州酒鋪內訪他,或者他不願更嫁,依舊隨原夫去了,也未可知。”即著家人出門,一路無話,竟到酒鋪內來,對店主人問及小姐之事。小姐坐在裏麵聽得了,叫家人進內。小姐對家人問了父母的起居、別後的情況,家人一一稟明。小姐便叫廚下準備酒飯吃了,次日即打發回家。

家人回到府中,將所事一一具告。郭仙公想了,無可奈何,隻得與夫人商議,差家人同兒子去搬他回來,庶幾骨肉團圓,不致女兒受那貧賤之苦。夫人歡喜,當下就喚郭宗賢,說知去就。

公子即便起程。到得金玉家裏,公子見了妹子,金玉也來見了內兄,十分款待,自不必說。公子把父母之命一一說與二人知道。金玉次日就把酒鋪收拾,欠賬一概不討,打疊行李,雇了夫馬,即便登程,一路不題。

且說朱藎臣得知郭太尊小姐來曆,不日迎接回家,差了許多家人小使,要截其路。果然郭宗賢公子簇擁車馬回來,朱府管家攔定,將金玉並小姐搶了就走。公子隨著眾人追趕,直到朱藎臣門前,看見抬入府中去了。公子氣得沒法,急急回家說知。郭仙公道:“你們且不必慌張。你妹子若從了他。也就罷了。若不從時,他依舊變成老虎會走,那時我們問他討人,看他將何發放!”商量已定,俱各不題。

且說來人已將小姐藏在臥房,寫了一個名帖,把金玉送在縣裏,要知縣立時處死。家人帶了金玉到縣。知縣升堂,家人將帖子遞上,稟知情由。那知縣叫金玉問道:“你叫金玉麼?”金玉道:“小人原名朱鈺,曾記起父親名氏,叫做朱藎臣。初時曾選青州府理刑。家小到任,途中遇著強盜。彼時黑夜,人皆逃奔,小人迷失在嚴州府地方,一個姓金的人家收歸撫養,故名金玉。”知縣道:“那時有幾歲了?”金玉道:“那時六歲,今年二十三歲了。”

知縣聽他這番說話,到合口不來,想道:“這個朱老先又來混賬了,一個親生兒子,到教我斷送他的性命。且叫管家,問他就裏。”對管家道:“你家老爺十七年前曾遇盜麼?”管家想了一想,道:“是。家主十七年前選了青州府理刑,家小到浙江嚴州府地方,不見了一位大公子,想是跌入江中死了。”知縣指著金玉道:“你可認得這個人麼?”管家把眼睛擦了幾擦,仔細一看,麵龐有些相似,叫道:“你可是我家朱大相公麼?”金玉也認得這個管家叫做朱恩,叫聲“嗬呀”。朱恩連忙抱住金玉,知縣就叫管家帶了金玉,歸見家主。朱恩回來(下缺)

“(上缺)年不見的親人,生離遠別,俱是天生注定,人也無可奈何。隻有那伏魔大帝靈詩,到後來般般皆應。”話未說完,不覺月照西廊,東方既白,酒筵告散。正是:

昔愁妖孽事,今作好姻緣。

自後朱鈺同兄弟二人延師苦讀,竟成名士,遂登黃榜,曆官銓衡。珍珠為一品夫人,郭宗賢與朱玨亦發鄉科出仕。兩家俱有兒孫,世代綿長,官星顯耀。

隻有這張虎皮,小姐一似珍珠,以為護身寶貝。誰知一放三年,取出如同癩狗,皮毛兩下分離。果然是個無價之珍,不值一文一貫,到為後人笑話。正是: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前邊說了一段天道不正的指實,後來又說一段君道不正的攤頭,這個本傳卻是說人道不正家生異端的故事。單隻為珍珠小姐,父母若看得女兒平平淡淡,卻也無見無聞,緣何比似嫦娥,直向深山起造廣寒宮闕,剛剛遇著道士魔頭,脫不得他的羅網。幸喜多年挫折,不致淪落匪人。這也是姻緣數定,該在巧裏團圓;會合偶成,卻是奇中生就。這回說話似乎太懸,蘇東坡有雲:“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