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哥,繼續走吧。”
王逸繼續背著李大元,輕聲道:“終點就在眼前了,走吧。”
我緊緊地抓著李大元的手,咬牙道:“把兄弟帶回去。”
王逸沉默不語,身體卻是在微微顫抖。
我走在路上,一向謹慎的我大腦卻是已經開始胡思亂想。我忽然想起了和李大元的第一次見麵,想起他當初吃粉條時狼吞虎咽的情景。
我們曾經一起住在那肮髒破舊的宿舍裏,共同為蔡靜怡做事,一起看著遊戲廳。
山水輪流轉,當變成蔡靜怡的代理人那,我們意氣奮發,決定要幫助蔡靜怡將這一切發揚光大。
那,王逸殺了韓四,跑路離去。
那,遊戲廳被胭脂紅奪走。
那,我提著一瓶酒,去找張愛秋賠罪。
那,我被陸芸芸一群人綁到山上折磨,險些丟掉性命。
那。我認認真真地發展酒吧,覺得好不容易看見了希望的曙光,卻被納入了陸芸芸的麾下。
那,李大元與一起整了我的老同學。
酒吧越來越好,名聲越來越大,拚了命地還債,拚了命地往上爬。
當時有太多殺掉朱雨的機會,隻是我們從沒想過,她之後會成長為這麼大的一個禍害。
我們與秦忠相遇,眼看著兩個猛人打了個平手。
當張曉欣在酒吧殺人的那一,我們知道一切都失去了。驚慌失措的我感覺旋地轉,兄弟們在逃命,而我帶著李大元前往趙家做最後的掙紮。
我們狼藉地逃到哈爾濱,從頭開始發展。當被馮藝靈收留的時候,大家仿佛再次看見了希望。
還記得當時的螳螂是那麼不開眼,在我們的團結下被徹底擊潰。
還記得殺劉煜的場景是九死一生,走錯一步就要丟掉性命。
我們再次做出了大事,卻被馮藝靈殘忍地拋棄。
那,我不願意再逃,親自去找了鍾遠生。
我們有了自己的夜總會。雖然麵臨很多困難,可當時大家都是滿心歡喜,猶如踏出了真正的第一步。
至今我還記得,吳剛死的那一夜,他雙手緊緊地插在縫隙裏,用屍體為我擋住了刀斧手。
現在我還不能忘記,池亞新對我的抓捕是這麼有力。要不是當時的李大元安排妥當,我也許已經在牢獄裏見不得日。
那,我拜了幹爹,指使人暗殺了陳俊。
濁九陰來襲的恐懼,到現在還讓人瑟瑟發抖。
周蘭中槍的場景,讓我無法釋懷。
當濁九陰死去的一刹那,我們可以名震哈爾濱,最後我選擇了隱忍與洗白。
那是兄弟們第一次鬧了矛盾,現在我還記得,當時李大元的臉色是多麼猙獰。
當一切和好如初,當我們為自己的產業發揚光大而歡喜,當我們放棄一切獠牙開始簡單地生活。
可是現在……
我吸了吸鼻子,抓著李大元的手,呢喃道:“兄弟,原來……我們已經走過了這麼長的一段路。”
“張哥,最後的路,讓我陪你走完……”王逸咬牙道,“多少次生死危機都走過來了,這最後一起,我們也一起漂漂亮亮地走完他。”
我看著前方越來越接近的碼頭,呢喃道:“好……”
碼頭上,一個船夫正站在一艘船上。他對我們招了招手,我們帶著李大元躲進船艙裏。
王逸輕輕地將李大元放在了甲板上,船夫輕聲道:“張總,可以走了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用鮮血拚搏過的城市,一時間惆悵萬千。
我抿了抿嘴,呢喃道:“走吧。”
船夫點點頭,輕聲道:“我們已經安排好了路線,你們隻管放心地休息。我們老大了,欠你的人情,一定會完完整整地還給你。她有句話,想讓我帶給你。”
“什麼話?”
船夫歎了口氣道:“她,從這一刻開始,張祥就會變成一個曆史。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被人們淡忘。可在有些人心中,那個張祥是永遠不會被忘記的。離開也是開始,願你能有個嶄新的人生。”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坐在甲板上摸著腰間的槍傷。
王逸撕開了我的衣服,幫我處理著傷口。當坐下來的這一刻,我才感覺自己是多麼地疲憊。眼前的視線越來越黑,而在我的腦海裏,忽然憑空想起了一句話。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我閉上了眼睛,整個大腦都是一片黑暗的虛無。
猶如走在夜的邊緣,多少次掙紮奔跑,卻逃不出這片虛無的黑暗。
當我再一次擁有意識醒來的時候,隻見自己正躺在一張潔白的床上。
顧夢佳正坐在我的身旁,王逸也站在床頭。
猶如我的每一次受傷,他們都在這兒守候著。
“張哥,你醒了……”
王逸連忙給我端來了一杯水,我難受地厲害,顧夢佳眼睛通紅。她抹去眼淚,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輕聲道:“過去了……都過去了……”
我喝了口水。大腦總算是舒服了一些,呢喃道:“我到了麼?”
“到這一個星期了……”顧夢佳嗚咽道,“我們一直在等你醒來,一步也不敢走開。我好怕,我怕當你醒來之後,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你會覺得多麼孤獨落寞。我也怕你永遠昏睡在這兒,讓我承受餘生的孤單。”
一個星期麼……
王逸輕聲道:“你的傷口感染了,險些沒救回來。”
我點點頭,努力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呢喃道:“秦忠呢?秦忠怎麼樣了?”
王逸連忙道:“靜怡聯係過我們了,他搶救回來了。另外她了會好好幫忙操作,替罪羊已經找到了,她會爭取讓秦忠被判三年以下。等那家夥出獄了,就能正大光明回到我們的身邊。”
“那就好……”
我歎了口氣,心裏忽然有了無盡的悲涼。
“好大家一起過來的……”我看著窗外,喃喃道,“可大元卻沒能過來。”
“哎喲我草,這邊的東西簡直太他媽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