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感受了他們陰靈們的怨氣，甚至還見到了從未見過的死靈。
在他看來，這裏不再是靈族的聖地，而是死地，是地獄！這裏的陰靈，早就不是記載中強大且使命感強烈的靈族後裔，而變成了惡魔一樣的存在。
回去以後，族長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走訪在各大族群之中，向其他部落的族長請教這件事情，各族族長聽聞後，全都做了一個相同的決定——毀滅！
陰靈，必須被毀滅！
死靈，必須被毀滅！
陰靈已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陰靈，死靈根本就與靈族人相違逆。
他們已成了靈族的災難。
至於放他們出來？天知道被積壓了千萬年怨怒的陰靈會對靈族產生怎樣的報複，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這有可能將是靈族史上最大的災難。
於是各族族長來到邊境部落，派遣出各族最精銳的勇士，進入陰靈領地。
後來的結局可想而知，陰靈已從文明上落後外界太多，就連修煉方式都使用的是最古老的方式，根本不如現在的靈族人強大，從少年十六歲才聚靈境就能看出，這種苦修方式甚至還不如人類的普通少年，要知道當初阿宇年少時還沒聚靈成功，已成了整個牧王城的笑柄了。
那一戰淳樸的陰靈根本沒料到會迎來滅族之災，本是向他們傳達敬意和慰問的同類，居然猝不及防給予他們最沉痛的一擊。
死亡，殺戮，慘叫，怨氣，一時間充斥著整座山穀。
最後一致陰靈族，就此覆滅。
族長本想將這個地方封印起來，但無奈時候聖女已被封印進去。
可能也是由於那一夜後族長也深刻懺悔吧，嚴格來說那老頭並不壞，隻是太過於迂腐，且有些婦人之仁，這是琳蕭對那位族長的評價原話。
於是族長沒有封印這裏，隻保存了原有的樣子，事實上他也無法做到，因為山上的死靈之氣太過於濃鬱。
對於死靈，連族長都不清楚，也是後來經過這十五年的探索，才淺顯知道，外界也才知道了死靈這個分支種族。
整座山被死靈之氣所繚繞，沒有靈族敢靠近這座山，好在死靈之氣似乎也無法逃脫束縛，被困在山中，無法傷及外麵的靈族。
族長嚴格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這裏。
作為對陰靈一族最後的愧疚，各族答應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記載進靈族史冊，陰靈之名，永世榮耀，但實際上，世上已不存在守護封印者了，老家夥們心裏明白，陰靈已不複存在。
……
當琳蕭看見少年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是陰靈，殘存的陰靈，甚至可能是最後一個陰靈，這些霧氣，也正是死亡之氣，隻有陰靈才能調配這些死靈之氣，類似於陰靈先祖用最後的怨念，來祝福陰靈後代。
少年聽著，麵無表情，已完全沒了任何表情，臉上帶著惘然，或許是他潛意識說服自己將這當成一個故事吧。
阿宇憐憫地望著少年。
算算時間，十五年前滅族之夜，少年還不到一歲的年紀，正在牙牙學語，而直至現在阿宇也才從他嘴裏聽到過一個字“好”。
嗬嗬，好！
好！
這是誰說的？
少年就記得這一個簡單的字，在談判的時候，誰說的好？
這個字又承載著多麼沉重的往事。
但令阿宇莫名其妙慶幸的是，當少年說出這個“好”字的時候，沒有一點悲傷，完全是那種非常友好，非常肯定，帶著善意的語氣來說。
這說明即使是在記憶深處，這段記憶也已被遺忘。
——遺忘本就是人類生存的本能技能，如果沒有遺忘，這個世界將會變得多麼可怕，人類簡直無法生存，誰能承載那麼多的傷痛？
想想也對，不滿一歲的少年能記得什麼？
在沒有文明的此地，恐怕連什麼是親情都不清楚，甚至不知道仇恨，可能這些都隻會化作一種心情，和影響處理事情的方式。
殺戮！
這少年習慣用殺戮來解決問題。
多麼可憐的少年。
阿宇忽然怒目看著琳蕭，不管少年能不能聽懂，會不會有所感觸，將這樣的事情說出來，本就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甚至比在人身上砍幾刀更加殘忍。
琳蕭還在大笑，笑聲充斥著癲狂的意味，指著門後的黑暗對阿宇狠狠道：“你現在大可以進去試試。”
阿宇凝重地望著門後的黑暗。
聽完了這段曆史，他怎能猜不到裏麵究竟是什麼。
那些死去的陰靈去了那裏？
裏麵那能將本來是刺目白光都渲染成純黑的顏色，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阿宇怎麼可能猜測不到！
阿宇望向少年，發現少年已在流淚，那麼靜靜的流淚，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流淚，隻是本能的認為應該流淚，本能的悲傷。
阿宇有所觸動，喉嚨眼有些沙啞，他也不清楚這是為了什麼，他已經聽過太多殘忍的故事，甚至比這更加慘烈的都有，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一個單純的近乎白紙一樣的少年身上，隻要有點良心的人，都會生出一種觸動的憐憫吧。
他問道：“你能不能能驅散這些黑霧？”
少年怔了怔，看了看石門，然後對阿宇點頭。
少年似乎已信任阿宇。
和少年這樣的人交朋友，往往是最容易得到最淳樸的信任。
因為他們有一雙沒有雜質的眼睛，人們看這雙眼睛時，會認為對方是個呆滯的傻子，但其實，這雙眼睛看得比什麼都透徹，更輕而易舉分辨出很多東西。
就如同豬和人對視，人說豬笨，可能在豬的眼裏，人類才是這個世界最愚蠢的生物。
這是一雙雪亮的眼睛，自然能看見阿宇坦蕩的內心。
阿宇把天劍從琳蕭的脖頸處緩緩移走。
琳蕭鬆了口氣。
阿宇沒有看琳蕭，接著問少年：“你能不能感受到黑氣中的怨念。”
少年搖頭，然後點頭，再是搖頭，這個過程中淚水再次無聲滑落。
阿宇不明白這種心情，但一定充滿了痛苦吧。
琳蕭側移兩步：“作為你放過我的答謝，我勸你最好不要去招惹裏麵的陰靈，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很愛麗莎，可是麵對這些怨念你，我也不能不放手，所以……”
阿宇抬手，麵無表情道：“不必再說。”
琳蕭搖頭歎息：“好吧，人類！今後我們一定會再見麵，希望……”
阿宇依舊麵無表情，截斷琳蕭的話，說道：“不會了。”
琳蕭怔了下，還沒反應過來阿宇的意思，卻見阿宇忽然奮力一腳，將琳蕭整個人踢進石門之中。
裏麵傳來聲嘶力竭的慘叫，黑暗中似乎還夾帶著怨念的怒吼聲，連阿宇都能清晰聽到，可見怨念數量之多，戾氣之強。
原來死靈，就是這些黑暗，這些霧氣。
阿宇看向少年：“進去嗎？”
少年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走到阿宇身旁。
阿宇笑了笑，替少年抹了抹淚痕：“那就進去看看吧。”
少年跟在阿宇身後。
兩人走向黑暗，旋即被黑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