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這個少年崩碎了狼王的牙。
這是狼族絕不能饒恕的錯。
狼王便是狼群的靈魂,誰得罪了狼王就是與整個狼群過不去,剛才那短暫的停頓,就是狼王在向狼群下達必殺令,這是作為它狼王生涯的最後一道號令,因為失敗一次,它將不再是狼王。
沒有了利齒的狼,不配做王。
而它的最後一次狼王號令,這些平日裏生死以共的戰友,必會為它而執行,就算是死,絕不違抗。
所以它們這次同進同退,步伐一致,齊齊走過,像一堵狼牆在緩緩移動,每一步都腳踏實地,每一步都穩若泰山,這是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它們每向前一步,對麵風易寒的生命就向黃泉地府又靠近了一步,這是成正比的,同樣也是反比,狼為了生存而前進,但它們的前進卻勢必造成對方的死亡。
似乎結局馬上要到來。
撐著風易寒身體的那柄鈍劍,卻在一點一點的加溫,就像劍尖所插的泥土裏,正在燃燒著一盆滾燙的烈火,把這柄冰涼的青銅劍,架在烈火之頂炙烤一般。
風易寒本已冰冷的半個身子,在劍身漸漸發熱的帶動下,竟也緩緩暖了起來。
身上散去的絲絲力氣,也在胸中慢慢凝聚。
慘白的臉竟也多了絲血色。
隻是在那黑夜之下,沒有誰看得見而已,或許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變化,他隻是雙眼緊緊盯著那眼前齊刷刷並排行來的七八頭惡狼,和狼口中的那森森白牙與垂涎的唾液,他深知這群惡狼已迫不及待,要把他吞入腹中,以裹那空空饑腸。
沒有誰,救得了他。
也許,他隻能坐以待斃,等待那生命的輪回。
炙熱的劍身炙烤著他的身體,讓他整個人都難以抵擋那青銅劍上無端端生起的熱量,此時那劍就像是一塊被烈火焚燒了三天三夜的烙鐵,在他的手中冒著“茈茈”的熱氣,燙得他幾欲把劍脫手拋棄開去,但
那是與他生命相結合的傷痕劍啊!如何能拋?
他的一聲清嘯躥上了天穹。
長劍淩空一揮,不再等死,絕地反擊。
暗夜之下,那風易寒像風一般的掠過,劍隨他手,蕩進了狼群之中,這個孤單的少年,卻在這臨死之刹,使出了這反攻的一擊,一道扇麵狀的劍波隨著他的飛掠而席卷了過去,空氣中隻聽“茈茈茈茈”的聲響,那是燙劍熱熟腦漿的聲音。
還有刺鼻的焦臭味。
風易寒的青銅劍平撲掃過,那一幹惡狼的天靈蓋被他齊生生削了下來,沒有腦漿流出,因為腦漿已被風易寒手中那炙熱的青銅劍生生燙熟了,所有狼就呆在那裏,呆在風易寒的四周,一瞬之間,化為了雕像。
狼的雕像。
風易寒也似一尊雕像,怔怔屹立在那群狼之中,劍風收落。
天地間又恢複了平靜。
就連那所有的瑩光都黯淡了下去。
風易寒手中的劍,再無了溫度。
他長喘著粗氣,鼻孔中再次傳入漫天腐屍與血腥的味道,其實這些味道一直從未離開,隻是他剛才神經高度緊崩,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狼的身上了,所以他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事物。
而現在,當他又回歸到現實,又感受到漫天的死亡氣息,又被無邊無際的孤單所包圍時,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