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哀家的好兒子,若不是你,哀家決不會知道這世間還有這樣的嗜血帝王!”

我笑聲暗啞,將聲音磨尖,每個字都是支離破碎地從齒縫迸出。

“朕不知道母後在說什麼!”他猛地反應過來,竭力辯解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是哀家的好兒子都不知道,還有誰會借刀殺人?還會有誰包圍未央宮不讓哀家去救人?”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緩緩道:“那是你的弟弟,同父同母的弟弟。你貴為天子,天下都是你的,你就這麼容不下他麼!”

啟兒聞言不語,緩緩站立,將我麵上的溫暖再次蓋掉。

他冷笑:“容不下?朕若是不容劉武,朕會讓他活到今日?母後憑什麼又來責怪朕?母後多年來苦苦相逼,讓朕百年之後傳位給他,朕不是也答應了麼?為什麼還是不相信朕?”

“朕隻想請問母後,朕到底做錯了什麼?難道朕就不是您的親生骨肉?”一聲嘶吼,終還是喊了出來。壓抑多年的他,將心中的不滿隨著佩劍統統摔在我們之間,也讓我渾身一震。

“母後是在對梁王愧疚麼?當年那菜是母後挾給朕吃的,若是朕死了,母後是不是就心滿意足,再不必愧疚了?”啟兒欺身靠近我,將聲音放得緩慢,卻似鈍刀一寸寸切割我心。

“嗯?是麼?母後!”他加重的語氣,依然是那般狠決,卻是隱藏在心中許久的芥蒂。

母子相疑,他疑我有理,我疑他沒錯,卻都是被逼上絕境的無奈選擇。

我失聲笑了出來:“愧疚?沒錯,哀家是愧疚,若是沒有武兒,我們娘兒幾個哪個還能存活?哀家將會為此愧疚一生!”

我大聲喊叫,拍案而起。一身甲胄的他也猛然佇立,與我對峙。

就在這一刻,門外有內侍稟告:“啟稟聖上,淩霄殿上百官都已到齊。恭請聖駕!”

驟然的聲音,讓我們緊繃的弦戛然斷裂。他突然冷笑道:“母後,今日無論說什麼,朕都要拿到虎符。若是不給,就隻能真的等著別人給我們娘兒幾個收屍了!”

他不是威脅,我明顯能夠感覺到他的緊張和慌亂。

怎麼了?難道……。

“劉濞昨日在金陵稱帝了!”咯咯直響的牙關,帶著啟兒肅殺的恨意。

我也是一震,稱帝?好個大逆不道的劉濞!竟然敢做這樣荒唐的事?

原來清晨鳴鍾示警是為這個召喚重臣商議國事。

震驚中的我略一沉吟,冷冷作笑:“要拿虎符?可以,隻是哀家想和聖上作個交換。”

無論是何等憤恨的家事,也大不過這等國事。國亡家滅,我們又將何存?一個劉濞又將我們逼到了一起,背背相靠下,也有母子存有間隙的溫情。

但是即便如此,我仍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我必須為武兒謀劃好一切!

劉啟咬緊牙:“母後請說!”

“哀家拿虎符換梁王,隻要你在位一日,就必須保他平安。”我淡淡開口,不容置疑。

他是皇帝,所以不會拿座下的江山做賭注。

梁王而已,無非是一條性命。眼下虎符更是要緊。

“好,朕答應母後,朕決不動他。”此次他沒有意氣用事,思索很久後堅定承諾。

“好!”我將捂熱的銅虎遞上,隻為了相信。

重重的銅虎離手,卻是滿心的空蕩。劉恒,我終還是把虎符給了啟兒,將來如何,我已是管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