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那邊知道麼?”這句話,多半也是白問,既然我都不知道,她又如何知道兒子已經病入膏肓。
這消息不能透露出去,包括太後。如今劉濞虎視眈眈,齊國久恨難平,消息一旦外泄,定會有些叵測。
“從今日起,將諸王在京子嗣③全部密控,攔截他們與屬國來往通信,謹慎放行宮門,令李廣速回京師。”我憑心中所想,定下最危急的應對。
啟兒遲疑不語,良久以後才顫聲問出這一句:“母後,必須如此麼?”
“你說呢?”我漠然反問。
如今的啟兒已近而立,他自有他的打算,不過我仍是不能全權放任,就有如我必須篤定,劉恒會渡過此次難關一樣。
百般凶險光景,我猶可以預防,卻不希望真的出現在我麵前。
“隻是,母後是否可以不必叫梁王回京?”啟兒心中仍是百般介意。
我扶著靠椅勉強站起,他伸手來攙扶,被我拂袖擋開,兩人之間頓時隔開了一步之距。
僵持住的他,呆立在旁,卻仍無法平息我心中不滿:“他是你的弟弟!就算是礙著了你,也終究是與你同父同母的弟弟!別打量這些年本宮什麼都不知道,本宮眼睛雖盲了,心還沒盲!就你這位置白給了武兒,他都不屑,你卻當個寶貝似的!若是有一日本宮死了,怕你還不知道要怎麼害他呢!不若等有個萬一,太子把我們娘倆一起勒死,這樣倒也成全了你!”
“璧兒,扶本宮進去!”我憤然回身,再不理會劉啟。
慢慢走入內殿,側耳聆聽著啟兒離去的腳步,我強裝鎮定的麵孔抑製不住的悲哀湧了出來。
劉恒,你還未真的無法救治,啟兒就開始這樣迫不及待了。
是不是隻要跟那個寶座有了瓜葛就再沒有純淨血親?那個寶座高高在上,卻隻能坐下一人。兄弟也罷,父子也罷,叔侄也罷,都為他劃斷了血脈相連。
尊貴的人兒,當坐在那孤絕寒冷的位置上可會後悔?後悔為此屠殺的親人,後悔餘生再沒有溫暖親情?啟兒沒錯,所以我不能阻止。但是我也可以竭力保護我幼小的武兒,因為從他病倒的那日起,我就已經將愧疚一生背負。
璧兒攙扶著將我送到榻旁。我摸索著劉恒的手,冰冷而無知覺的他,是我一生無緣故的追隨。我不知道為何認定了他,卻在一次次最後的危機時刻選擇和他在一起。不過我不後悔,如果再給我重新來過一次,我仍是如此選擇。
茫然的我將頭埋在他的頸項間,吸聞著屬於他的味道,俯在他耳畔,用手滑過他的鬢角,認認真真地說:“我們一生還有那麼多未競之事,所以你不可以這麼輕易就走,不然我就是追到來世也不肯放過你。我們下輩子也不要放手好麼?”哀慟欲絕的我,淚順著下頜滴落,慢慢滑落在他的臉上、我與他合握的手背上。
太大的事情在遠處等著我,隻是有他的陪伴我才能熬過去。如果,他不在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跨過去這個坎。
撕心裂肺的大慟突然襲來,我整個俯在他的身上。我做不到,做不到獨自撐起江山,我做不到左右兒子們不互相殘殺,我更做不到安頓好自己孤獨的餘生。
劉恒,沒有了你,這個九重宮闕之上也僅剩我一人而已。
漢朝皇族代王藩係的開派祖劉參是文帝的第三個兒子,公元前178年被封為太原王。3年後也即公元前175年,因原代王劉武改封為淮陽王,劉參又被文帝改封為代王,並兼有太原故地。劉參前後為王17年,公元前162年去世,諡為代孝王。劉參死後,由他的兒子劉登繼任第二代代王。
前178年受封代王,前176年改封淮陽王。前168年,梁宣王劉揖薨,無嗣,劉武繼嗣梁王。前161年就國。
③漢初高祖劉邦將外姓王子嗣留在身邊,名為伴讀,實為牽製。漢文帝時仍采取此政策,將從屬諸王子嗣留於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