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的死悄無聲息,和他生前的榮耀有著讓人深思的比照。

權力就是這樣的東西,它可以送你扶搖直上青天,也可以讓你墜入不複之地。

借由此事,長君已經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我不知道老臣們麵對這樣一個神似惠帝的人有什麼想法,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老臣已經所剩無幾了。

正因為老臣慢慢離開朝堂,廢立太子的議論也甚囂塵上。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奏稟時,我正在錦墨那裏為劉揖過生辰。

粉嫩的孩子雖不康健卻也讓錦墨笑得開顏。有時我甚至有些錯覺,也許這隻是錦墨偶然做錯的一件事,過了,她還是我的妹妹。當然那是在我聽到稟告以前。

稟告的人還在那兒跪著,我卻低頭笑著,輕輕掐著他的小臉說道:“這樣招人喜歡,就讓太子哥哥把太子之位讓給你坐吧。”

揖兒咯咯笑著,點頭答應。錦墨倉皇看著我,神情猶疑不定。

“姐姐,不要聽那些人混扯,不過是拿我們姐妹作筏子,誰知道又要想什麼歪主意!”錦墨隨後的解釋說得肅意,坦坦如誓言般說得懇切。

我已經累了,不想再去猜度她的心思。她說沒有,就當不曾罷,也能讓我過得順意些。

“說什麼呢。何必如此?妹妹也說是小人了,我們不必理會。”我淡淡笑著,招呼來啟兒。如今他已經要高過我了,眉目之間有著劉恒當年的影子。我逆著光,慈愛地笑著。

館陶大了,也要出嫁了。那陳家的孩子我也是看過的,雖有些懦弱卻很文雅;這樣也好,以館陶的性子,換一個人未必能和美相處。兩個月後,她也要離開我和她的弟弟們了。

有點舍不得。

當年我進宮的時候就這麼大,如今,我這麼大的女兒又要出宮了。

“帶弟弟出去玩會兒吧!小心點兒!”我囑咐啟兒。

春暖花開的時節,連人都開始懶惰了,坐在上林苑中和錦墨喝茶閑坐,又是難得的愜意。

“怎麼,那個尹姬還鬧麼?”揮退了通稟的人,我問錦墨。

如今後宮,我很少管事,隻為圖個清靜。或許我更在意朝堂,後宮之中原本就伶仃的妃嬪們也不過是小小的螻蟻,再怎樣折騰也惹不到我的回眸。

錦墨笑了笑,兩年來的富貴生活讓她也有些豐盈,昔日瘦小的身體如今也變得姿態動人。

“她寫的信被妹妹攔下了。”錦墨抿了一口茶,咽了才說。

我笑著,看著初春的杏花,這一派繁花飛舞實在不適合說這些。不過那個尹姬身在北宮還不安分也確實該死:“說什麼?”

“她說,北宮陰冷潮濕,懇請聖上看在往日情麵放還回家。”錦墨含笑,如同說著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放還?有了陳夫人作例子她也敢要求放還?果然好笑。

“既然她想效仿陳夫人被放還,就讓她也效仿陳夫人病危吧。”

錦墨恭順地點頭,輕輕地,誠心誠意地說:“是,這事兒就交給妹妹辦吧。”

我點點頭,錦墨現在也變得開始主動了。我很滿意。

隨行的人群有些切切,慢慢地變成慌亂,隨後揖兒的奶娘蹬蹬幾步跑了過來,急喘著,吹散了剛剛的飄舞杏花,帶涼了剛剛溫暖的心。

“娘娘,揖兒落水了。”她岔著聲音,喊叫道。

我和錦墨同時起身。

六年前,也是這個時候。劉熙落水讓我瀕臨被廢危難。

如今,世事輪轉,又是誰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