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真的越害怕麼?還是他和我都太會演戲?

一聲啼哭我已經掩麵,帶著陳平的錯愕和劉恒的緘默,我奔下寶座,一手一人將他們攙扶。

真真切切哭的是蕭徽,他雖長高了那麼多,卻依然消瘦,這麼多年來他必吃了很多不為人道的苦。麵對著他,我有些顫抖,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他呼痛出聲。那是我們小時候常開的玩笑,我做得假模假樣,他痛得甚是逼真,一狠一軟之間常常逗得父母雙親笑個不停。

錦墨也扶著肚子,慢慢地走了下來,輕輕拉住蕭徽的手顫著哭聲說:“麼弟,表姐想你啊!”

蕭徽並不愚笨,隻由錦墨稍稍點撥,他就改變了口型,將一個二姐瞬時改成了表姐:“表姐,弟弟你很想您啊!”

我的右手還攙扶著長君,我回頭,他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有兩滴淚痕猶掛在臉上,閃閃的,卻冷了眉目,笑著。

他笑,我也笑。將徽兒手放下,專心過來盯著竇長君,欣慰地說:“長君,你也變了好多!”

長君笑著,一伸雙臂將我環住。我暗驚,悄悄掙紮,幾下下來隻能屈服,因為他將我肩頭死死扣住,動彈不得。

算了,上麵還坐著劉恒,做戲而已。我壓下心底憤恨,等著他的回答。

他也有些悲戚:“多年不見,弟弟不曾想今生還能見到姐姐。”

這樣一來,上麵的劉恒,旁邊的陳平看到的都是姐弟相逢的戲碼,而我和長君各自懷著心事,演得也算逼真。

抽泣著,將鬢發上他滴落的眼淚擦拭,深深跪倒在陳平麵前:“謝左相大人,多虧大人辛苦奔波暗自尋訪,我們姐弟幾人才能相認。若是沒有大人的一片誠信相助,我們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本宮在此謝過了。”

陳平連退了幾步,將我攙扶。我雖垂低了眼目,卻也看見了他狐疑不解的神情。

寶座上的劉恒終於起身,輕輕鼓掌:“果然是感人至深,若是這樣,明日不如煩勞皇後擺個家宴,朕要好好招待這兩位國舅。”

我帶著一絲羞意,迎上劉恒別有深意的目光,說道:“那臣妾就先謝謝聖上了。”

劉恒又沉默片刻,眸光在長君和蕭徽身上來回流轉。突然一笑:“那二位國舅何時出宮呢?”

我一怔,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低低說道:“臣妾還想多和弟弟們聊些,畢竟也有二十年不見了,定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兒。若是聖上累了還請妹妹替姐姐照顧吧。“

一句話就把錦墨推到了前麵。

錦墨有些為難,咬著下唇,慢慢說道:“姐姐又在笑妹妹,其實妹妹也想和兩位弟弟多聊上幾句。“

我且笑且搖頭:“明日筵席還不夠妹妹說的麼?聖上的身體要緊。“

劉恒凝視著我的臉色,須臾,牽過錦墨的手:“那今日還是不要打擾皇後的認親了。走吧,昨日你給朕繡的荷包,朕還沒拿,現在去錦晨宮吧。”

劉恒橫攬過錦墨的腰肢,卻沒攔住錦墨頻頻回望的小臉。她依依不舍地看著徽兒。其實她也是姐姐,和我一樣。

陳平也隻能起身告退,低低的身子下我輕易地睨見他對長君的責問的眼神。

陳平走後,靈犀退卻了宮娥內侍,空曠的正殿上隻剩下我們四個人。

我笑著踱步,慢慢走到寶座旁邊,那有一柄壓殿的寶劍,專門驅除邪佞鬼刹。

眾人還在恍惚之間,我已伸手將那霜冷寶劍抽出,直直地逼向竇長君。

森冷的目光下,帶著一絲粲然,蹙著眉,狠狠問道:“你是誰?”

他低頭不語,眼前的木幾卻被攔腰斬斷。

再逼近,笑意更甚,帶著誘惑的聲音:“本宮再問一次,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