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啟兒的太傅是杜將軍麼?你也太不仔細了,為什麼啟兒天天隻知道學武?要讓啟兒將來成為嗜血的君主麼?”太後一聲比一聲嚴厲,而我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我心中驚跳,太後的怒氣似乎強於以往?

為何?無數個念頭電閃而過,卻沒有頭緒。

“尹美人覲見。”殿門外的一聲長傳,來的正是近來歌舞宴上的主角。

在我病臥的時候,她也曾去我未央宮拜訪,卻被我以病中拒絕了覲見。我確實有病,也確實不想見。

隻是再想躲避,該來的也終將來,既然在這裏與她相見那就不妨見見吧。

這便是仙子吧,再出色的女子也不由得心生嫉恨。玉簪綰起鬆鬆的發髻,發絲慵然垂落兩鬢,異彩流光的錦繡羅裳是太後最忌諱的華服,煙霞色豔媚地襯托著她的柔嫩,眉目間的風華甚至無人能敵。

她與嫣兒的美不相伯仲,卻是不同的風韻。於盛年男子而言,她更入心扉。

驚豔之餘,仍是端儀頷首,免了她的跪拜之禮。

“母後,嬪妾給您煎熬了參湯,雖比不得禦膳房的,卻是嬪妾的一番心意,您還是嚐嚐罷!”

“還是你有心,都是用了什麼?”

“先選了上好的烏雞,燉化了,再用些紫須參王,千年的雪蓮,再配上些難得的大食國草藥,熬上三天,才行。”

“還真是辛苦你了。論起孝順,你是最好的。”

太後笑著與她話著家常,親密得如同親生母女,談笑間連眉眼都是那麼慈愛。

我不解,卻又有些明了,恍然地笑了笑,才知道眼前的一切也不過是太後所出的一條黃雀在後的妙計。

劉恒寵幸了錦墨,太後並不知道我的苦楚,隻一意地認為,若是錦墨得寵,後宮都是我們姐妹的天下。危機乍起,她不能坐視不理,也隨後采取了行動。而麵前的搖曳羞笑,就是那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黃雀了。

再看看兩人,都在笑著,一個慈祥疼愛,一個恭順婉柔,果真是最好的同盟者。而我卻是被剪斷翅膀的口腹之食。

終於被分去了寵愛,也終於了斷了劉恒十餘年的專寵。沒了仰仗的我,輕易可以晃動。

尹姬漸漲的氣勢,讓人有些不快,而更不快的是,原來這是一場計劃好的美事。

“娘娘,娘娘?”那嬌柔的聲音,喚著我回神。

笑看著眼前的麗人,問道:“何事?尹美人?”

尹美人笑了笑,霞飛雙頰:“嬪妾和母後娘娘說呢,皇後娘娘好福氣,三個子嗣都是鳳毛麟角的人物。嬪妾看著甚是喜歡,想……若是母後娘娘允許,嬪妾想留住一個在紫簫殿住上幾天。”

我手中剛剛端起的茶杯,拿起又放下,幽細了語聲說道:“尹美人過獎了。這三個孩子,武兒太小,每日需本宮哄著睡覺。啟兒麼?他認床,若離了太*怕是一天也不安穩。館陶倒是很聽話的,不如館陶如何。”說罷我抬手喚過館陶,“嫖兒,你可願去尹美人那裏住上幾天?”

館陶輕哼一聲,將下顎指著尹姬,說道:“我怕做噩夢被妖精嚇到!”

隻這一句,已讓尹姬張開的櫻唇凍住。

我的笑意加深,細聲嗬斥著館陶:“怎麼可以這樣無禮?”

尹姬尷尬地笑了笑,說:“娘娘不必動氣,不過是小孩子開的玩笑罷了。”

“尹美人不生氣就好,這孩子也讓本宮寵溺壞了。”我悠然側目看著太後。

她似乎更樂於我們的交鋒,靠在椅背,輕輕闔著雙眼。

先分了寵愛,再來奪取我的孩子是麼?

若是一不小心是不是最後會輕易被廢?

那我是不是也應該自保些,以免順了你們的心意?

冷冷的笑,讓對麵的尹姬有些惶恐。知道怕就好。畢竟曾經經曆風雨江山的是我,不是你,再美再年輕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