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隻手抱著孩子,高尚在我懷裏掙紮著想掙脫我的束縛,去熱炕上趴著玩,我慢慢地鬆開手,高尚嗬嗬笑著在炕上爬來爬去,我坐在炕上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甄琴“跟著我後悔不?我現在變成了這樣。”我對甄琴說,甄琴看著我堅定地搖搖頭。
“高寒哥,我隻是覺得你遭罪了,我這心裏頭就難受的不行。”甄琴說著脫掉了她手上的手套。我想去摸摸甄琴的手,甄琴突然把手拿開了,她拿開手的刹那間我看見甄琴的手腫的像饅頭一樣,手背上龜裂著一個十字形的血口,還有鮮血不斷地往外浸,我用右手慢慢地握住甄琴的手,我仔細看著甄琴的那雙被凍腫的手。
原來那是一雙纖細軟綿綿的小手,可是現在已經變成了慘不忍睹的到處張著血紅的龜裂之口。我的右手握著甄琴的手,拿到我的唇邊輕輕地親吻著我眼前站在我心裏最美的一雙手,又是心疼,又是難受,我淚流滿麵。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流淚。我知道甄琴在雲城一定遭受了很大的苦,我心悲傷不已,知道自己的女人在受苦受累,自己卻不能為她分擔一點勞累。
“高寒哥,不要難過,其實我一點都不疼的,這冬天凍腫手的事情不是常有的嗎,我現在回到家裏再不幹活了,慢慢地就好了。”
那天晚上,我們吃完晚飯,高尚玩了一會在熱乎乎的熱炕上睡著了,甄琴從她的包裏掏出來一大堆的零錢,甄琴看著我笑著說:“高寒哥,這些就是我今年冬天賣菜的收入,我倆一起數數。”甄琴說著看了我一眼,繼續道:“你不用數看著我數就行了。甄琴把一角、兩角、五角、一塊的紙幣分類疊放在一起,她輸完後用皮筋紮在一起,最後她合計了零錢一共是九百二十多元,甄琴把數好的錢放在一邊,然後笑著又從她的大包裏掏出一個小包來,她打開小包裏麵都是一百元的鈔票,這些是我早已經數好的,他們一共是五萬四千元。高寒哥,這就是我今年冬天賣掉家裏窖藏的那些辣椒和茄子的所有利潤,應該夠我們開銷一段時間的了,我們都已經有孩子了,總不能再張口問爸媽要錢吧,雖說你病了,可我還能掙錢,高寒哥你放心,我能掙錢,你什麼事情也不要想隻管把你病養好。我們還可以再來。”
我看著眼前炕上一堆零錢,突然,我明白一個人生中至關重要的道理:在我們的生命裏有很多東西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唯有我們的生命,我們的健康是不能缺的。錢沒了,還可以賺回來;麵子沒了還可以掙回來,可是一旦我們的生命或者健康沒了。我們就什麼也沒了。因為我們沒有機會了。
在甄琴脫鞋上炕睡覺時,我看見她的腳腫的向個冰疙瘩一樣,我想看看甄琴的腳,可是甄琴嗬嗬笑著無所謂地道:“真的什麼也沒有,不疼不癢就是腫了,現在回到家再也不出去幹活了,過兩天腫就會消下去的。”我在甄琴的幫助下睡到炕上,甄琴揭開我被子慢慢地躺倒我的懷裏來,我用右手摟著甄琴,甄琴轉過頭,不停地在我嘴唇上親吻,我用右手慢慢地摸到甄琴的腳,把甄琴的雙腳拉到我的懷裏。“甄琴現在我為你也做不了什麼了,能做的隻有把你凍腫的腳放在我的懷裏捂消。”我躺在炕上對甄琴說,甄琴沒有拒絕,她順著我把腳靜靜地放在我的懷裏,我可以感覺得到甄琴背對著我躺在炕上不停地流淚。
甄琴回來了,高尚回來了,那天晚上,我看著他倆慢慢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