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哥,怎麼了?”甄琴從臥室裏出來一邊走一邊紮她頭上的頭發。“他們說有人坐在菜市場裏不動。我去看看。你和雅魚再睡一會兒。我一會兒就上來。”說著我跑進臥室穿了外衣把手機裝進口袋裏和烏木他們一起急急忙忙下樓。外麵漆黑的夜空裏雪花還在不停飄,我們走在雪地上腳下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我看了一眼那個鞋子開著破洞的孩子問:“冷不冷?”他搖了搖頭。
菜市場裏,我看見李爺一動不動地坐在他的小凳子上,他的手之間還夾著吸了半支的漠河卷煙,他的山羊胡子上都是冰,人已經被凍僵了,我搖了搖李爺的身體,試圖能突然叫醒他,可是他的身體是硬硬的。整個身體隻有一種冰一樣的感覺,我突然發現李爺穿了一身軍裝,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這身裝束,看來是有意這樣,做好了死的準備。我看了一眼已經僵硬得變形的麵容,對烏木說:“你和他們去招待所吧,李爺已經不在了,我在這裏看著他,回去在招待所呆著,我讓你甄琴姐姐去叫你們到菜市場幫忙。”
“大哥,我想和你一起和李爺呆在一起。我們送他最後一程吧,李爺活的時候很喜歡我。”烏木看了一眼李爺對我說。死,對孩子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陌生人一樣不可預知。不要讓孩子過早看見死亡的恐懼。我看了一眼麵前一群默默無聲的孩子拉下李爺的帽子遮住了李爺僵硬的麵孔。
孩子們都走了,我和烏木站在李爺麵前,我掏出香煙,點燃了兩枝香煙,一支放在李爺的修鞋機上。我自己吸了一支。“大哥,你說李爺能讓醫生救活嗎?”烏木看著我說。聽烏木說完,我急忙拿著電話撥通了120急救電話。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救護車呼嘯而至,他們很專業地把李爺放平躺到擔架上,抬上車廂做了半天救護最後,從車上下來一位醫生,他看了我一眼搖了搖了頭道:“你是老人的什麼人?他的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你們怎麼能讓老人在這麼冷的夜晚在外麵呆一個晚上,我告訴你,老人是被凍死的。”醫生看著我氣憤地說。
“他是做了凍死的準備的,其實確切地說,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們在這個市場裏一起做生意,我是賣菜的,他是修鞋的。”我看著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雪花對醫生默默說,麵對真實的死亡,我突然覺得李爺和我距離的很遠很遠,就像陌生人一樣,我對他的了解就是:一個修鞋的老頭,姓李,喜歡抽漠河卷煙,有時候喝點小酒。僅此而已。
一無所知的陌生,讓人害怕、恐懼。
“那你能找到他的家屬嗎?”醫生聽了我的解釋,態度突然緩和了許多。
“我盡量吧,你們把他的屍體拉到醫院的太平間去吧,我們總不能把他扔在這裏不管。”我對醫生說。
“問題這樣做會產生費用的,這個費用有誰負擔。”醫生看著我說。
“費用方麵,你們可以放心,外一找不到死者的家屬,一切費用我會出的。”我說完,醫生留了我的電話,爬上救護車呼嘯而去。
菜市場恢複了淩晨的平靜,一個生命就在幾句話之後被一輛救護車很無所謂地運走了。
我看了一眼李爺的修鞋攤子,在李爺坐的凳子下麵放著一隻嶄新地黑色皮包,我走過去,像往常一樣,把李爺的修鞋攤子收拾好,拿了皮包,吸著香煙慢慢地走著回家。一個生命就這樣在一個寒冷的夜晚沒了。我走著,烏木跟在我身後,我轉身對烏木說:“回去,找出你們幾個平時穿過的鞋子出來給那幾個鞋子破了的孩子穿上。不要讓他們因為天氣冷受罪。”我說完烏木點了點頭,撒腿跑了。
回到家裏,甄琴和雅魚已經起床,甄琴在廚房做早點,我進門關門,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點燃香煙,甄琴看著我問:“李爺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