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年指著夏湘半天沒說出話,最後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不要命呢?”
“這可是冤枉我,我最是惜命。”夏湘聽著嚇人的撞門聲,笑了:“他兒子在我手上,有什麼好怕的?便是僵持半月也是我們贏。”
周玉年搖搖頭:“……萬一起了衝突呢?你也太不謹慎了。”
“您放心就是……”夏湘笑眯眯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讓他們鬧,鬧的響動越大越好,咱院兒裏有鑼鼓沒有?今兒婚禮上的喇叭嗩呐鑼鼓都還在吧?拿出來咱們一起敲。”
“大小姐,您是瘋了嗎?”周玉年哭笑不得。
夏湘拉著乳娘和周玉年去找家務事兒:“聽我的,準沒錯兒。”
東西就堆在不遠處的角落裏。
夏湘將兩個小鼓和鑼鼓一股腦塞到周玉年懷裏:“去,給顧媽媽她們分了,待會兒咱一塊兒敲,一塊兒吹。”說著,又找了幾麵鑼鼓交到乳娘手上,自己則抱著一大堆喇叭嗩呐朝東廂門口走去。
許氏、顧媽媽、大姑子等人已經等在了門口,正在挑揀家務事兒。
老遠便聽到大姑子的聲音:“要不,咱開門衝出去跟他們拚了罷,誰怕誰啊!大不了挨頓打……”
夏湘便笑了:“拚什麼拚?出去不就是拚命了?咱們用不著拚命,隻要打鼓敲鑼吹喇叭就成。”
大夥兒望向夏湘,不大明白。
夏湘卻拿起個鑼,率先敲了起來,一時間“框框框框”的響聲不絕於耳,門外的吵嚷聲反而停了。
大夥兒一瞧,得,總歸閑著也是閑著,吹吹打打氣一氣門外那幫鬧事兒的也不錯。
吹喇叭的吹喇叭,敲鼓的敲鼓,敲鑼的敲鑼,還有嗓門好的唱起了山歌,一時沸反盈天。大家歡歡喜喜,放鬆了不少。
而夏湘的目的,可不僅僅為了讓大家放鬆。
大約一刻鍾後,門外一片寂靜。夏湘讓眾人停了喧鬧,放下喇叭鑼鼓,側耳傾聽。
隨後,傳來叩門聲,輕輕三下。
夏湘笑了,就聽到門口傳來個脆生生的聲音:“大小姐在嗎?奴婢是京都柳家二夫人身邊的丫鬟。夫人在生活館聽到這邊兒吵嚷的厲害,讓奴婢來瞧瞧,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京都柳家?”夏湘走到門口,隔著大門問道:“是黃葉胡同兒的柳家?”
門外丫鬟連忙笑應道:“是了,就是黃葉胡同兒的柳家。”
夏湘透過門縫,瞧見一個水靈靈的小丫鬟,小丫鬟身後站著個蝦米一樣的鑼鍋兒,鑼鍋兒身邊,一肥婆娘叉著腰,模樣兒比大姑子還凶殘。
想來小丫鬟身後應該就是張員外和他家婆子了。
這會兒,聽小丫鬟報了柳家的名號,張員外臉色有點兒不大對勁兒了,訥訥說道:“姑娘,這……這柳家跟這莊子的東家啥關係?”
小丫鬟一驚一乍地問道:“這莊子的東家……你們不認識?”
張員外搖了搖頭。
“這莊子的大小姐就是生活館的東家,你們不曉得?”小丫鬟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家二夫人常念叨大小姐的好兒,念著大小姐做的一手好菜呢。”
張員外頓時便愣了。
張霄是獨子,平日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被寵的沒邊兒,何時受過半點兒委屈?酉末,張員外聽說兒子被人給綁了,一時火起,也沒問仔細便帶著報信兒的跑來要人了。
這會兒聽說這大小姐就是生活館的東家,且跟京都柳家的二夫人交情匪淺,一時有些猶豫。
夏湘一雙眼越發明亮了,她心裏算的清楚,生活館總會有幾個貴人等著自己去做菜,自己若不去,她們也不好意思打發人來找上門,方才讓大夥兒敲鑼打鼓,鬧出天大的動靜兒就是為了給貴人一個由頭,上門來找自己去做菜。
“姑娘,實在是惡人欺上門來,不敢開門,你回去就跟夫人說,若夏湘有幸活過今夜,一定去府上給夫人做幾道可口的好菜賠罪。”夏湘說著說著,便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那小丫鬟回頭瞪了眼張員外,應了夏湘:“奴婢這就回去給夫人報個信兒。”
張員外一把拉住小丫鬟:“姑娘,姑娘,您可別當真,大……大小姐是跟您鬧著玩兒的,什麼惡人欺上門?您看我像惡人麼?”
“像!”小丫鬟一甩衣袖,手腳麻利地鑽出人群跑沒影兒了。
張員外可不敢得罪柳家,不敢派人去追,隻好按兵不動,帶著婆娘和一幹手下退到樹下歇著,一邊兒商量對策,一邊兒派人去打聽這莊子大小姐的背景。
夏湘聽門外沒了動靜,這才伸了個懶腰,慢吞吞說道:“乳娘,咱回屋兒罷,還剩兩個包子沒吃呢。”又轉頭對周玉年說:“先生您幫著照看著點兒,別讓這幫人翻了牆頭。”
周玉年一邊點頭一邊歎道:“這丫頭,真是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