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還指望著周玉年幫忙抬箱籠,可周玉年去接五舅舅,走了好些日子還沒回來,夏湘不由有些著急。
又過了兩日,周玉年回來了。
一個人回來的。
夏湘急忙跑出去,見周玉年正在拴馬,遠遠便喊道:“先生,五舅舅呢?”
周玉年栓好了馬,夏湘已經跑到他跟前:“怎麼你一個人回來的?見到五舅舅沒有,他人呢?他過的好不好?”
“挺好的,”周玉年笑的勉強:“他那邊兒生意有些忙,說等過了年,得了空兒再來莊上與你團聚。”
夏湘蹙起眉頭,死死盯住周玉年的眼睛:“先生以為我會信?”
周玉年說謊的功夫著實不大好,遑論那一臉的心虛樣兒,單說用腳尖兒一個勁兒蹭地是怎麼回事?夏湘若還瞧不出點兒端倪,那可真是心智殘缺。
黃昏雲霞漫天,周玉年眉頭一皺,本也不願瞞著夏湘,索性就交代了:“顧五爺帶著個傻子仆人日子很清苦,我幾番輾轉才打聽到他的消息,找到顧五爺時,他正在……洗衣服。”
夏湘幾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頭。
周玉年繼續道:“顧五爺請我去茶樓喝了壺熱茶,提起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提起家破人亡,提起幾年裏的心酸,還有身邊的傻子仆人是怎麼拚命護了他的性命自己卻被打成了傻子。”
周玉年頓了頓,歎了口氣:“顧五爺說,舅舅見外甥女兒,不帶點兒禮物也就罷了,還一副落魄樣子,吃外甥女兒的,住外甥女兒的,這種事兒他可做不出來。顧五爺說,他有手有腳,總要做成點兒買賣,自給自足,再有些餘頭兒,才好意思來見您。”
乳娘不知何時,默不吭聲站到了周玉年身後,聽到此處,忽然叫了一聲好:“有骨氣!這才像顧家的好兒郎!”
周玉年講的專注,壓根兒沒注意到身後有個人,乳娘這一嗓子將周玉年嚇了一大跳,捂著胸口唏噓:“您什麼時候兒過來的,可嚇死我了。”
“聽了有一會兒了。”乳娘臉一紅,有點兒不好意思。
夏湘笑了:“五舅舅覺著怎麼好就怎麼是。乳娘,過些日子你修封書信給五舅舅,讓他顧及著身體,別太拚命。若生意有些眉目了,就過來莊上,人多好辦事,相互照應,相互幫襯才是正理。”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就說,大小姐身邊沒個親人,整日裏愁眉苦臉,生意好不好也沒個樂模樣兒。”
周玉年搖搖頭,笑道:“顧五爺可不傻,還能被你忽悠了?”
夏湘撇撇嘴:“凡事都要大膽嚐試,不能因為那是五舅舅,我就不能……跟他耍心眼兒了。”
周玉年指著夏湘說不出話,最後哈哈大笑。
乳娘也跟著笑:“大小姐說的在理兒,我這就去準備紙筆寫信去。”
“乳娘,”夏湘一把拉住乳娘個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您讓小書代筆吧,您那字……我怕五舅舅看不懂。”
……
趁著入冬前,得趕快把碧巧和采蓮的喜事辦了。
大家尋思著圖個熱鬧,圖個吉利,打算雙喜臨門,選在同一天辦喜事兒。婚禮前一天,夏湘拉著采蓮的碧巧的手,將準備好的銀票塞到她倆手裏。
“一人一半兒,錢數都是相同的,不信當麵兒數數,我可不是個偏心眼兒的。”夏湘喜氣洋洋。
采蓮和碧巧同時推讓。
“那些個嫁妝就夠豐厚的了,您還給我們錢,不合適!”采蓮說著說著,又想起自己那糟心的老娘,越發覺得愧疚了。
碧巧也不收:“采蓮姐說的是,我們做奴婢的,若要了大小姐的厚禮,傳出去也不好聽。再說,日後奴婢們還是幫著大小姐做事,日子隻會寬裕,不會清苦。您給了我們那麼些嫁妝,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這銀票我們可不能收。”
“傳出去不好聽?”夏湘撇了撇嘴:“咱誰都不說出去不就得了?咋?你倆怕我前腳兒給了錢,後腳兒就滿天下的嚷嚷,顯擺?”
碧巧笑了:“您真是的,明知道我跟采蓮姐沒這樣的心思,還故意取笑。”
“那就收著唄,常山和趙五家裏都不是什麼富裕人家兒,你倆自己存點兒私房錢,日後想買什麼吃的,想戴什麼首飾,也用不著跟別人張嘴不是?”夏湘又將銀票塞過去:“你倆若是不收,那定是信不著我,篤定了我會出去嚷嚷。”
碧巧和采蓮對視一眼,再瞧著夏湘那固執的模樣兒,隻好伸手接著了。
翌日,鞭炮聲聲,鑼鼓喧鳴,大紅綢子迎風飄揚,映著秋日裏高遠的天空,十分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