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舉起扇子吹了吹風,讓墨盡量幹的快些。
細細打量,夏湘頗為滿意,雖許久不曾動筆,基本功卻還在,梅之傲骨雖說不上淋漓盡致,卻也流露出了四五分。更多的,卻是女子獨有的婉約味道。
她想了想,又讓采蓮取了盒胭脂,在幾朵梅花上約略點上一點紅。如此一來,整幅畫便顯得活潑生動了起來。
乳娘和兩個丫鬟怔怔望著夏湘,卻說不出話來。
夏湘也懶得解釋,在古代,自己這點畫功總歸還是上不得台麵的,隻能在家裏畫與長輩賣個乖罷了。
“你們三個,誰會寫字?”夏湘咬著筆頭,滿含期望地望著乳娘。
果然,碧巧和采蓮很誠實地搖了搖頭,乳娘卻紅著臉,小聲說:“倒是會寫,隻是,寫的有些難看。”
夏湘從椅子上跳下來,取了張宣紙鋪在桌上:“試試,我瞧瞧。”
等乳娘將寫好的幾個字放到夏湘麵前,夏湘才終於明白乳娘臉紅的原因。這哪是有些難看啊?這分明是相當難看嘛。
“還……還不錯。”夏湘睜著眼睛說瞎話,心裏卻想,乳娘的字也太抽象了些。
不想,乳娘竟信了:“大小姐可是讓我來題字?”
乳娘雙眼明亮亮的,很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夏湘嚇壞了,若讓乳娘題字,這扇子,這畫,可就真真兒要毀了。
夏湘連忙將扇子捧在懷裏,一邊往外跑著,一邊慌裏慌張地笑道:“不急不急,等我跟父親求首詩……”
後麵的話便散在風裏了……
夏湘隻身出門,乳娘當然不放心,便吩咐碧巧跟著。碧巧撿了手邊一柄十八骨的油紙傘,風風火火追了出去。
此時,雨水已散去許多,隻有零星雨絲偶爾落到臉上,涼絲絲的,觸手卻不見濕潤。夏湘慌忙出門間忘了撐傘,隻好死死將扇子護在懷裏。兩條小腿踩過路邊的水花,踩過綠油油的草地,徑直朝夏安的書房而去。
通常,這個時候,夏安都會坐在書房閱經讀史,或是處理公務。
碧巧緊趕慢趕,卻還是落後了一步。她看到夏湘仰著小臉跟老爺說著什麼,老爺已命人拿來幹毛巾,正仔細為夏湘擦拭臉上和鬢角的雨水。碧巧抿嘴一笑,並未上前,而是撐著傘坐到廊下,等著小姐出來時,再接應一下。
不多時,夏湘便紅著臉,將懷裏的扇子遞給了夏安。
夏安微微笑著,心想,即便畫的再難看,再不像樣子,也總歸是女兒的一片心意。他很歡喜見到夏湘與姨娘們和睦融融的樣子,如此,他便省了不少的心。所以,展開扇子之前,他想過許多種可能,甚至想象著上頭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墨點子,絲毫看不出畫的是什麼。
然而,當扇子真的展開來,夏安傻了!
夏湘望著父親怔愣的表情,心中暗暗叫苦,是不是畫的有些精致了,希望父親萬不要懷疑什麼才好。
然而,許久的靜默過後,夏安竟紅著眼眶,幽幽歎道:“你母親……也是如此,畫得一手好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