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什見衛子恒單手也能提起鐵刺棒,卻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他雖能單手提棒,但想舞動卻隻能雙手握棒,方才單手出棒實是勉為其難,此時被衛子恒震得虎口崩裂,單手更已舉不起來了,但衛子恒卻仍能舉起,他伸出拇指道:“好漢子,洛克什服你了。”西原人最服英雄好漢,而仆固部中能比洛克什力量更大的已幾乎沒有,見洛克什竟然一棒心服,所有人都大為動容,靜了半晌,才震天也似地叫了聲好,有人卻在暗地裏想著:“這個中原人的力量不知和陳忠比如何。”當初陳忠在定義可汗帳前一刀劈開了石鼓,在西原幾乎傳說成了神話。當時也有人想著此人能不能比得過阿昌部哈拉虎,待後來哈拉虎以鐵刺棒會鬥陳忠鐵杆刀,被陳忠劈下馬來,這些西原人終於承認現在的西原第一勇士非陳忠莫屬。加上楚都城現在與仆固部關係不錯,而西原人心直,不知不覺間,把陳忠看成了自己人。眼見衛子恒折服了洛克什,便有人拿陳忠來與他比。
衛子恒將鐵刺棒舉了兩下,忽地向地上紮去。“通”一聲,泥土四濺,鐵刺棒沒入土中足有尺許。衛子恒高聲道:“還有哪位好漢前來請教?”
八犬中以洛克什的力量為大,其餘七人心知自己的力量定然比不過他,但臨陣退縮卻也不肯,排第二的乞陸德古正待走上前來,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震天也似的號角,緊接著,卻是一陣鼓樂之聲。赫連突利呆了呆,王如柏已含笑道:“赫連台吉,我家胡元帥的大軍已經到了。”
大勢已去。
赫連突利心知再糾纏於八犬能不能守護思然可汗也已無用了,共和軍有備而來,而仆固部全部的兵力一時半刻也動員不起來,這一次全然落在了後手。但他心中沮喪,臉上仍是聲色不動,也淡淡笑道:“原來胡元帥也來了,請大汗也前去迎接吧。”
王如柏道:“大帥交待過,大汗萬金之體,不必遠迎,以防叛軍刺客趁亂下手。赫連台吉,請你前去接待,恕如柏軍務在身,不能陪同了。”他輕輕巧巧一句話,便又破解了赫連突利這條計,赫連突利卻也不堅持,微笑道:“如此甚好。那此間便有勞王大人。”
若有所思地看著赫連突利的身影遠去,王如柏轉身進了金帳。金帳中,思然可汗巍然高坐,模樣卻有點坐立不安。他在仆固部至高無上,從來不曾有過這麼多中原武人圍著他。王如柏到思然可汗跟前行了一禮,道:“大汗,請暫且安歇,我家胡元帥即刻就到。”
此時有一些仆固部的王公大臣也被放進金帳來了。雖然不得靠近思然可汗,但他們見大汗安然無恙,倒也放下了心,而思然可汗見部中長老進來了不少,一般自在了許多。王如柏寒喧了幾句,便不再多說。他這番有備而來,身邊還帶了一隊廚子,已在金帳後開夥,端出了一些小炒出來,還有一些美酒。西原飲食粗礪,吃的無非是白煮牛羊肉,喝的是馬奶酒,哪裏見過這等美食美酒?而王如柏麾下還有好幾人會說西原話,不時湊趣答話,一幹人等頗得小酌之趣,有些人便想:“先前台吉殺的那人隻怕不會是中原皇帝派來的,而是楚都城的反間計。”有些人仍是不信,心想:“中原皇帝隻怕另有打算,也不可大意了。”但不論是誰,都覺得眼下遠征軍有求於仆固部,並不會撕破臉。
王如柏轉到了金帳後麵,走到一個人跟前,小聲道:“北鬥大人。”
王如柏手下盡是些彪形大漢,但這叫北鬥之人卻顯得很是瘦小,旁人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夥夫。他轉過頭,低聲道:“王大人,已經應付過去了?”
赫連突利擔心仆固部會陷入大亂,而他們這一小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入仆固部,最擔心的也是仆固部會陷入不可收拾的大亂。他們要劫持思然可汗,而不是刺殺他,如果仆固部大亂,遠征軍擊其不備,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擊,仆固部固然會徹底崩潰,隻是那條計策便前功盡棄,而他們這隊施計之人也多半不能生還。說不怕終是假的,現在終於已見眉目,胡元帥的大隊人馬也即將來到,大局已定,總算可以放下心來了。
王如柏點點頭,小聲道:“仆固部的五明王,六長老,全都等如廢人,唯有台吉赫連突利要值得注意。好在此人已然服軟,不必迫得太緊。”
第一次,北鬥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好。王大人,你這回可是立下了奇功。”
這條計策至此已絲絲入扣,盡數實現,五德營的末日也迫在眉睫了。親身前來執行後,他對製定這條的大統製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但細想來又在情理之中。想來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刀也將飽飲五德營眾的鮮血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舔了舔嘴唇,仿佛已提前嚐到了鮮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