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虎的馬也不是尋常坐騎。一般的馬飲水吃草,但這匹馬自幼哈拉虎就喂它飲血吃肉,人是怪物,馬也是怪物。就算與陳忠硬拚了三個照麵,力量傳到坐騎上,他的馬反而凶性更發,呲著牙,簡直與草原上渴欲飲血的餓狼一般。
這個老頭子力量再大,終究是個老頭子。一棒打不死他,兩棒三棒,十棒一百棒,就算是塊鐵,在這等猛擊之下也要變得粉碎。
哈拉虎的雙手握住了鐵刺棒,這杆不知擊碎了多少豪勇之士頭顱的武器,此時也似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事實上,鐵刺棒方才的確沾了不少血肉,血腥味本就很重,但此時卻如活了過來一般,上麵的鐵刺都如同怪獸的利齒。
兩匹馬近了。當馬頭與馬頭交錯的一瞬間,哈拉虎的鐵棒高舉過頭,猛地向下砸去。
“砰!”
火星瀑布一般散開。這一棒便是陳忠都晃了晃。哈拉虎心頭一喜,知道這個對手這一次終於要敵不住自己的神力了,正待趁熱打鐵,再一棒橫掃過去,哪知眼前一花,陳忠的刀卻後發先至,忽然先行當頭劈下。
他的力量小了些,沒想到速度會這麼快!
哈拉虎不禁愕然。兩馬正在交錯,隻是電光石火一閃,但他的力量足以以閃電一般的速度揮棒,不等陳忠的刀落下,他已將鐵刺棒橫了過來。“砰!”
這一刀卻砍在了鐵刺棒上。如果是木棒的,這一刀足可立斷,但鐵刺棒卻是鐵的,刀口砍在棒上,隻是激起了一片火星。然而沒等哈拉虎反應過來,大刀再次落下。
“砰!”
這一刀落下的地方,較方才這一刀更下麵一些。哈拉虎明明知道自己一棒橫掃就可以將對手攔腰掃成兩段,可是這一刀如此之快,隻要他的鐵刺棒讓開,就足以先將他劈成兩段了。他魂飛魄散,隻能咬牙硬擋。
兩匹馬的馬身已經貼到了一處。戰馬相向疾馳,交錯時相當於跑過半個馬身的距離,更是短短一瞬。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哈拉虎隻覺自己頭頂如同雷電交轟,不知有多少把刀落下。
簡直和萬千條閃電同時擊下!
事實上,沒有人看得出陳忠在這一瞬間劈了幾刀。因為那幾刀實在太快了,幾乎就是同時劈出,而哈拉虎在慌亂中更是數不出自己的鐵刺棒響了幾下。
“砰!”
這一刀就劈在哈拉虎的手腕處了,甚至激起的火星已跳到了哈拉虎手上。可是哈拉虎什麼感覺也沒有,這隻是一瞬間的事,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覺得右手忽然一輕,而左手卻突然變得極其沉重。
躲過去了?他還沒回過神來,大地突然極快地向他壓來。他還不明白怎麼回來,就已躺在了地上。
躺到地上,哈拉虎才突然發現,在自己身邊,有一條手臂。這手臂上還套著華美的絲袍袖子,正是亦都赤剛才搶來,他一直小心別沾上油脂的那件。
五刀。共是五刀。隻不過,那是一瞬間劈出的五刀。
這正是隻有陳忠才能使出的五刀。旁人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劈出五刀,就算劈出了,力量也必然小得無濟於事。然而在陳忠手下,這五刀卻直有雷霆之威,當真與當初極盛時的五德營一般,連這個號稱西原第一勇士的哈拉虎,也終於被第五刀的勇刀劈斷了手臂。
當哈拉虎翻身落馬時,阿昌族的武士盡都失聲大叫。哈拉虎雖然又小氣,又貪財,但他的勇力也是這些桀傲不馴的異族武士誠心欽服的。可是,這個西原第一勇士,卻終於被鐵刃陳忠劈下馬來,對他們信心的打擊其實比遭到突襲更大。
陳忠劈出最後一刀,終於將這個力量足以與他相比,甚至比他還大的勁敵劈下馬來,心頭突然一陣空虛。他身經百戰,生死關不知闖過了幾回,但平身單挑,無過於此次之險,即使是當年對付蛇人亦無以過之。
好一個蠻人!
他圈回馬,掃視了一眼那些阿昌族勇士。方才他們還是氣勢洶洶,悍不畏死,但此時在陳忠目光注視下卻不約而同地畏縮了。鐵刃陳忠的名聲他們原本聽到過,但當真遇到,見到這等氣吞牛鬥的氣慨,縱然是這些不知死為何物的異族勇士,此時也喪失了最後的勇氣。
哈拉虎一臂已斷,支撐著從地上爬起來。直到此時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敗了,還敗得如此之慘。他左手仍然握著鐵刺棒,但重傷之下,一隻左手已舉不起來。看著騎在馬上的陳忠,哈拉虎隻覺這個對手竟是如此高大。
阿昌族的末日到了!
此時哈拉虎心中除了悲痛,更多的則是迷惑。如果說那批商人是從楚都城出來的,可是楚都城的反擊未免來得太快了,白天剛搶了車隊,晚上就遭到突襲。這些人難得不怕思然可汗知道了會報複麼?
不過,這些事在他的腦子裏,是得不到答案的。他看著陳忠,突然大笑道:“陳忠,好漢子!”也不知哪裏來的力量,左手舉起了鐵棒,猛地砸在自己頭上。
陳忠看著哈拉虎自盡,心頭卻是一沉。不管怎麼說,哈拉虎的勇力的確讓人心折,這個人寧死不屈,也當得上是條好漢。雖然不知哈拉虎臨死時說些什麼,他舉起了刀,高聲道:“哈拉虎,你確是好漢。”雖然兩人都不知對方說些什麼,但說出來的卻是同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