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前年我們村的二狗子的魚塘被村長強占了,在市法院告不贏,要進京上訪,被村長派人截回來,腿都打斷了,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大領導比村長大多少級啊,胳膊擰不過大腿,老陳,我們,我們還是算了吧。”李玉紅期期艾艾道。
豬頭接過來道:“老嫂子說話在理啊。俗話說‘屈死不告狀,餓死不喊冤’。哪朝哪代沒有幾個屈死鬼呢?死了的已經活不過來了,活著的生活還得繼續不是?就算了吧。”
“那、那、那我閨女就這樣白死了嗎?”陳白和也泄了氣。
豬頭道:“露露姑娘當然不會白死。大領導也算是宅心仁厚,心疼露露紅顏早逝,答應明年保送你兒子進京城大學......”
“京城大學?我兒子真的能上京城大學?”李玉紅眼裏的悲戚消失了,放出奇異的光彩來。
“京城大學可是不好進呢,每一年在我們中部省也不過投放十幾個名額。我兒子,他、他真的可以上京城大學嗎?”陳白和眼中的悲哀也消失了,隻不過還在疑惑,不敢確信。
“當然是真的了。這點事在大領導那裏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隻要你們在這兩張證明上簽一個字,就板上釘釘了。另外大領導還拿出五十萬塊錢,這二十萬,你們兒子大學五年的學費就不愁了;這二十萬算是替露露向你們二老盡孝的,剩下這十萬你們把露露姑娘風風光光的葬了吧,也好讓露露姑娘的靈魂早日安寧。”
大頭不失時機地把錢和證明放在陳白和夫婦麵前。
陳白和拿筆的手哆嗦著,又望望豬頭,問:“簽了字,我兒子就真的能上京城大學了?這錢也就是我們的了?”
豬頭堅定地點點頭。
陳白和又望望李玉紅:“孩他媽,我們簽嗎?”
李玉紅歎了一口氣,點點頭,道:“簽吧,也算是丫頭為這個家做出了貢獻吧。去年狗剩子的兒子在村長家的礦上砸死,才賠了五萬呢。”
陳白和哆哆嗦嗦地在兩張證明上簽了字,豬頭拿起來看了,確認無誤,招呼大頭我倆起身走人。
陳白和夫婦送出老遠,還不住地千恩萬謝。我回頭看看這對畏畏縮縮的夫婦,可悲而又可憐。
“大哥,這麼就了結了?人命關天,捅破天的事,一個花兒一樣的鮮活生命,就五十萬、一個虛頭巴腦的京城大學的空口願,就輕飄飄的了結了?”一上車,大頭就是一連串的感歎。
“大哥高明,這事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五十萬就能了結。大哥真乃神人也。”我也由衷地讚歎道。
豬頭得意地看了看大頭,又瞟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吐了一個煙圈,道:“你們兩個呀!大頭不學無術,整日裏就知道荒唐時光;你沙子雖然飽讀詩書,可就是對我們身處這個社會的規則缺乏認知啊。比起狗屁不通的數理化,社會人情才是混社會真正有用的學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