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鏡子中才能看見自己的麵容
我卻在你臉上看見了我,
姐姐,那一年我四歲,你七歲
母親的呼喊在遠處模糊,
你輕輕揮動東方綢的衣袖我就跟你走。
樹很高,路白得發疼,
你是怎麼知道另一個小鎮的?
我們迷路了,我們一直順著河邊走
我們的害怕沒人知道。
我很餓,你從河裏掬水給我喝
我走不動了,你背著我
可你也沒有力氣了。
你說,“再要我背,我就跳到河裏去”
這一招真靈,我忍住不哭了
姐姐,那一刻,我隻想給你唱歌。
那時,我用崇敬的目光看你,也偷窺你
我不懂這是為什麼,你也不懂
為什麼河水在一處擱了淺,在另一處轉彎
我們不知道前麵是什麼地方,隻知道
必須不停地走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時候,我們竟能承受迷失
猜測母親就躲在某一根柱子後麵。
三十五年後,我們重新籌劃那一次出走
一切回憶都不免錯誤。
但我依然熱衷於學習你的容貌和口音
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我們從不問過錯在誰,隻在沉默中複原
彼此幫助,一起悲泣沒有來臨的幸福,
有時不約而同在黑暗中揮一揮手
這去掉寒意的秘密——記憶中的東方綢
或亞麻布,至今還沒有什麼讓它們腐朽。
我一直記著那條滾燙的小路
那是我赤腳走過的最遠的路,
兩朵金色的蝴蝶結在我們頭頂
吱嘎作響。雖然你現在的新裝
有時顯得拖遝,使我犯困
可這是最好的藏匿起來的辦法。
生活的經驗要你一點點放棄光芒
而我有與你一樣的夢和契約,
我們不需要再去尋找
我們隻要一個故鄉一種命運就夠了。
2008.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