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連忙清醒過來,因為她不願意再去愛一個有妻子的男人,不願意再去破壞一個家庭,不願意再傷害自己一次了,盡管,她比海更害怕這夢的破滅。在接下來的四天裏,她一直心神不寧。常常情不自禁地拿起電話,在撥通海的電話的那一刻卻強迫自己放下了,電話鈴聲隨之響起,每一聲都撞擊在馨兒破碎的心上,她用顫抖的手拔下電話的插頭,淚水已經無聲地布滿臉頰。
2月14日,馨兒早早地等在了十字街街口,穿上了那件粉紅色的衣服,因為海曾經說過,粉紅是最有誘惑的顏色。“人生路上有許許多多的十字路口,所以必須麵對數不清的各種選擇。對錯隻在一念之間,何去何從我該如何選擇?”馨兒獨立在街頭,慢慢地想著,抬起頭,目光卻與街對麵的一雙火熱的眼神相遇。馨兒的心狂亂地跳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那種眼神讓她感覺如此熟悉。馨兒的視線沒有挪動,隻是看著對麵那雙眼睛,那個人。見他慢慢掏出電話,慢慢按鍵,慢慢把電話移到耳邊,這一係列的動作進行著,但目光始終沒有從馨兒的眼睛上移開。
口袋裏的電話鈴聲驟響。在那一瞬間馨兒窒息了,足足愣了半分鍾,掏出電話,接通了:“小尾巴,是你嗎?”“嗯。”馨兒輕應了一聲,就這樣沉默著,因為他們已經找到了彼此,交彙在一起,無言……海牽著馨兒的手在街道上走著,他不去問她想去什麼地方,因為他知道答案,而那個答案是令他為難的。就這樣慢慢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因為一切盡在不言中。穿過很多條街道,海終於決定帶馨兒去那個她很想去的地方。推開門,滿眼的溫情讓馨兒沉入,盡管那是屬於海和海的妻子的一個家,但那溫馨的感覺足以讓馨兒向往和沉醉……在廚房裏,海忙碌著,馨兒在一旁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海不知道該怎麼去對待馨兒,也許這是個開始,但也許這是個結束。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讓她所向往的那種生活盡量得到滿足……殷紅的葡萄酒盛在高腳杯裏,閃出迷人的光暈,映在馨兒白皙的臉上,看上去很美。他們隻是故意找著話題,卻又都說得顛三倒四。他們想去感受寂靜恬淡,卻又覺得有些尷尬。隻有一杯一杯的葡萄酒在時光中流走了。
他隨手拿起一個蘋果給她,她伸手來接,兩隻手在半空中靜止了,中間隔了一隻蘋果,仿佛阻斷了幾個世紀,又仿佛超越了所有空間。他們同時想起這樣一句話:“愛是擁有一隻蘋果,並把它削好了,放在冰箱裏等他下班回來拿給他吃!”無言……海打開電視,音樂響起。“寫信告訴我今天海是什麼顏色,夜夜陪著你的海心情又如何……聽,海哭的聲音歎息著誰又被傷了心卻還不清醒……說你在離開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聽海》難道這就是巧合?難道這就是緣份?難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馨兒害怕了,她慌張地抓起衣服,向門口走去,海站起身,酒精開始揮發,他拉住了馨兒的胳膊,轉過身,正迎上他突如其來的吻,馨兒下意識地抗拒著內心的渴望,一滴淚水落在她的臉上,海哭了,為馨兒……
對於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因她而落的眼淚是最鋒利的武器,足可以讓這個女人放下一切戒備、抵擋和抗拒,全身心地投入,哪怕投入的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馨兒睜開眼睛,第一個意識就是天亮了。頭昏昏的,那是昨夜的酒精發揮的殘餘的作用。轉過頭,發現了睡在旁邊的人,她愣了愣,似乎腦海中殘存的記憶、酸痛的神經和周圍的一切提醒了她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身旁那張熟睡的臉龐,靜靜地,靜靜地,在一瞬間,她意識到了,她愛他,她不幸地再一次被愛情所俘虜了。同時也意識到,她正躺在一張屬於別的女人的床上。她坐起來,穿好衣服,似乎那已經少得可憐的自尊在衣服的遮掩下被重新拾起。提高了衣領,遮住頸上的吻痕。幸好是冬天。馨兒長舒了一口氣,理了理淩亂的頭發。
忽然想起什麼,在床單上尋找著什麼。片刻後眼神裏充滿失望。她知道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哪怕有再多的留戀。馨兒用胸針的尖將自己的手指刺破,一滴殷紅的血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如一朵綻放的紅罌粟。她最後望了一眼那令她心動心碎的人轉身走了。因為知道,如果她留下來等夢徹底地醒,兩個人將要付出一生的時間去追尋這灰色的情人節。
海睜開眼睛的時候,馨兒已經走了,留下的隻有那朵殷紅和那盒擺在冰箱上的巧克力。海理了理零亂的心緒,把床單撤下來塞進洗衣機。外麵一片明朗,但卻無法晾幹海已經潮濕的眼睛和紛繁的心。門鈴聲響起,妻子和孩子回來了,海掩飾著煩亂的心情,掩飾著對妻子的愧疚,掩飾著對馨兒的牽掛。
眼尖的兒子發現了冰箱上的那一盒巧克力,一邊嚷嚷著“我要吃巧克力……”一邊踩著凳子去夠,“爸爸幫你拿!”海從房間裏衝出來,但已經晚了,“嘩……”巧克力盒子掉了下來,數不清的鶴滾落出來,粉的,白的,紅的,淡紫的,如散落在地的罌粟花瓣。
愛情如罌粟,越美毒就越深。但飲鳩止渴般的愛情悲劇還是有人願意去上演,一場接一場,前赴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