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兵敗東昌(1)(2 / 3)

次日,師出通州。恰有寒流襲來,士卒們衣袍單薄,冷得一個個瑟瑟發抖。黃昏宿營時,朱能覺出天空似有雪意,心裏越發地沉重,就想找燕王規諫,最好是暫且回師,等來春再說。他的營地與張玉的營地毗鄰,他在出營門時湊巧兒與張玉相遇。兩人一搭話,張玉竟也是要去找燕王談這條意見的,便同往燕王帳幕走去。那時燕王剛吃罷飯,正坐在胡床上想讀點書。但是營帳裏未生爐火,冷得他嘴裏噝噝溜溜的,連翻書都懶得伸手。隨侍的一名叫三保兒的內官(狗兒因戰功升了指揮使,故已不在王爺帳中侍候了),眼兒忒快,腦兒忒靈,便過去給王爺翻著書頁,同時還給王爺搓著膝蓋。

張玉和朱能進帳時,恰好看到了三保兒給燕王翻書這一細節。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馬上便有了話題。張口就提到個“冷”字,三言兩語便點到了來意。張玉便撲通跪下說:

“大王常以兵法教誨臣等,卻不知‘天時’對戰爭勝負之重要嗎?”

燕王忙將手中的那本《六韜》放下,坐直了身子問:“世美此話何意?”

張玉說:“遼地早寒,此時怕已雪冰遍野。我軍勞師遠征,不堪其苦,莫說與敵接戰,隻是一個‘寒’字,便足令士卒畏懼。故此,我等以為此行非利呢!”

朱能也跪下奏道:“張將軍所奏也是臣的意思。望殿下慎思之。趁軍行未遠,莫如班師回去,另作他圖。”張玉、朱能是燕王最得力的兩員大將,堪稱左膀右臂;他兩人反對東征遼地,燕王當然得慎重考慮。但是燕王卻高聲嚷叫:“唉!你兩個來羅唕什麼?豈不聞‘開弓未有回頭箭’?我師既出,哪能隨便折回的呢?”

兩人一聽這話,心裏頗不服。抬起頭來剛想要辯解兩句,卻見燕王向他們擠眼兒。便疑疑惑惑,相覷一眼,把話又憋了回去。

此時,燕王屏退左右,將兩人招至榻邊,悄聲地說道:“你倆是我心膂,也不必相瞞了——如今吳傑、平安守定州,盛庸守德州,徐凱、陶銘又去滄州加固城防,欲與定州、德州結為掎角之勢。我見德州、定州早已防守嚴密,無隙可乘;惟滄州一處,城防未竣,軍勢亦弱,若攻其無備,可握勝券。我佯稱往征遼東,實是想令徐凱不做防備呢!明白了吧?”

張玉、朱能茅塞頓開,當即眉開眼笑地讚歎:“大王熟通兵法,用兵如神,我輩自愧弗如呢!”

然而燕王卻叮囑他兩人:這話對誰也不能透露。即便對心腹將校也仍稱往征遼東。二將喏喏而去。

於是,燕軍冒著寒風,繼續東進。將校有怨氣,卻也不敢違抗軍令。而從他們離開北平的那天起,早有細作報告了駐守德州、定州、滄州的南軍將領。徐凱原本害怕燕軍南下,鑒於滄州為土城,不堪一擊,便督促兵士們四出伐木鑿石,日夜加固的;近又探知燕軍其實是意在遼東,遂又放下心來,自然鬆懈了防備,築城的速度也大大減緩了。

十月十九日,燕軍進駐夏家店。兩天後經過直沽,突然折轉南下。在夏家店時,燕王已密令指揮陳旭、徐理等駕船提前一步先至直沽,趕造浮橋。此時大軍旋即又返回通州,循河而南。如此折來折去,將士們糊塗了,不知王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大家本來對此番出征心理上存了抵觸,這工夫兒不免議論紛紛,軍心浮動。

將士們的議論傳進燕王耳裏。他也不便於講明偷襲滄州的本意——因為十數萬兵馬的大行動,要想絕對的保密,無一人泄漏,實非易事。然而,大家都糊裏糊塗,軍心混亂,這對一支軍隊來說也是頗危險的。所以燕王必須在不暴露其真實意圖的前提下,把軍心穩住,將十餘萬將士“擰成一股繩兒”。想來想去,還是借助於“天神”吧!用“天神”的嘴巴來訓示將士,這確是最省力最見效的辦法兒呢!

於是在升帳時,他煞有介事地對諸將說道:“昨夜我觀天象,見天上有白氣兩道,自東北指向西南。此何也?”見諸將麵麵相覷無人能解,便又說:“隨後我擁衾而臥,正朦朧時,又見一金盔金甲神人立我麵前,拍著我的馬首說道:‘今利南伐而不利東征,爾速調轉馬首折向南,功必建矣’……待我醒來時,見我的‘火龍’駒果然麵向南首。我騎上馬,本欲往東而去,它卻又調轉過來,馬首仍是朝向南方。你說,卻不是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