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雲湛說,“我知道你一直在雲府附近活動,這兩天出事了,你怕惹上官府盤問,才挪地方的。”
乞丐歎了口氣:“好吧,我認栽,你要問什麼?”
“知不知道雲老板請客請了些什麼人?”雲湛直截了當。
對方的回答也很幹脆:“不知道。那天很奇怪,通常雲府宴客的時候,後門都會留著,那些剩菜剩飯扔出來,就歸我們享用了。那一天卻始終所有門緊閉,連大門都是。”
“聽說連客人都走的是偏門?”
“沒錯,”乞丐說,“是一輛大馬車,我碰巧看到了。車裏的人沒下來過,我也不知道那是些什麼人。”
“馬車是誰的?雲老板的嗎?”
“哎喲這個我可說不上來,我哪兒知道雲老板有什麼財產?但那個馬車特別寬大,如果不是雲老板擺闊門修得特別氣派,隻怕還進不去呢。”
“你注意到馬夫的樣子了麼?”
“沒留神。那個人一頭長發,看不清臉,從身材來看,應該是個人類。”
雲湛點點頭,從身上摸出一個銀銖扔給他:“你給我回到老地方,發動你手下的人把雲宅盯緊點,如果有什麼可疑的人在附近轉悠,馬上告訴我。”
這一夜的曆程大抵如是。蘿漪跟著雲湛,幾乎鑽遍了南淮所有古怪的犄角旮旯。這時候她才發現,雲湛的調查還真是與眾不同,他總是尋找一些毫不起眼的人,關心一些旁人不怎麼注意的細節。
南淮的夜晚是豐富多彩的,總有笙歌和脂粉在彌漫。人們似乎全然淡忘了數月之前的戰爭,也忽略了如今依然緊張的形勢。在濕熱得仿佛能滴出水的空氣中,這座城市仍然在精力充沛地活躍著。
“好吃嗎?”雲湛問。坐在他對麵的蘿漪手裏捧著一碗元宵,正在滿頭大汗地吃著。那元宵渾圓雪白,看來有如一顆顆小小珍珠,咬開後濃濃的桂花餡兒順著嘴角流下,看來真讓人食指大動。
蘿漪嘴裏塞滿了,隻能含糊的嗯啊兩聲。在兩人的身邊,食客如雲,人們在午夜走上街頭,走入夜市,坐到這個街邊小攤上,用簡單的食品打發這個突然涼爽起來的夜晚。攤主是個老頭,一雙手衰邁而粗糙,做起元宵來卻極靈巧,下鍋的火候也很到位。
隔壁的幾個攤位上,一陣陣油炸肉食的香味飄過來。雲湛看看蘿漪,蘿漪趕忙搖頭,示意自己吃不下了。雲湛一笑:“這老伯手巧得很,可不止會做元宵,我有時候都懷疑,他其實是個河絡。”
老頭聽到了,衝兩人齜牙一樂,蘿漪卻似乎被這句話勾起了愁思。“想家了?”雲湛問。蘿漪輕輕點頭。
“那你更應該詳細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那樣我才能幫你早點回家,”雲湛試圖曉之以理,但眼前的河絡顯然意誌堅定,把臉別到一邊,不去看他。雲湛歎口氣,不再勉強,卻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那是幾個衙門裏的捕快。夜市裏人多,他們並未注意到雲湛的存在,正在借著酒意高談闊論。
“我幹了一輩子捕快,還沒有見過這麼鋒利的武器,”一名頭發略帶花白的老捕快說,“那哪兒是切肉和骨頭?簡直就是削豆腐一樣……”
“別說了,真惡心!”一名嘴裏含著雞腿的捕快麵色慘白地打斷他。
老捕快哈哈一笑,有些幸災樂禍:“你們年輕人就是見識太少,多辦點案子就不怕了。”
“是,你見識多,”年輕人很不服氣,“那你說說以你的見識,這究竟是什麼武器?”
老捕快神色尷尬,支支吾吾一陣後,含混地說:“總之是你聽都沒聽說過的神兵利器!拿來衝著你的脖子一比劃,你馬上就會人頭落地!”
捕快們哄笑起來,那個年輕捕快麵有得色:“老黃,別看你辦案子的經驗不少,說到學識,就不及我們安大人了。我聽說,安大人已經判斷出了凶手的來路。”
雲湛和蘿漪麵麵相覷。蘿漪的目光中有點興奮,有點疑惑,雲湛的卻隻有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