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畏,便會生出種種隔閡。所以皇帝才是孤家寡人,沒有朋友。
任何人麵對他時,都不會說出真心話;任何人向他笑時,暗地裏都可以憋著罵。
他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因此,他掌握著那權力的利刃,卻在盯住了任何一個接近那利刃之柄者。
誰若流露出一點想要謀奪那利刃的心思,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會無情出手。
他隻會將那利刃,交給一個他覺得最忠於自已,最熱愛自已,最值得自已培養的兒子手中。
而結黨營私者,不可能是這樣的孩子。
“況且什麼?”大離皇帝看著秦震,沉聲問。
“況且幽雲侯素來與八王交好。”又一個老臣站了出來,“八王斷不會為了自已一處產業,便置幽雲侯家人安危於不顧。”
“張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秦震目泛寒光,望向那老臣。
老臣並無所畏懼,隻是一笑:“王爺,難道您與幽雲侯關係不睦?那樣的話,老臣倒真是有些擔心,您是不是有意的了。”
“胡說!”秦震大怒,失了分寸。
“夠了!”大離皇帝猛一拍桌子,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
“震兒。”他看著秦震,語氣不善。“京畿防務,向來是由你負責,巡防營更是歸你掌管。出了這樣的事,不論你是否有私心,都是你管治不嚴之過。”
“兒臣知罪,可是……”秦震還想辯解。
“太子之位,自你們皇兄因病故去之後,便一直虛懸。”大離皇帝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親王對這位子都眼紅得很。但既然眼紅,便應該小心行事,處處謹慎。你這樣不謹慎,我如何敢放心將大位傳給你?”
秦震汗如雨下。
“回去之後,你好好想一想!”大離皇帝冷冷說道,“至於京畿防務之事,便暫時交給你十三弟吧。”
“兒臣定不負父皇期待。”秦離拱手。
“這怎麼……”秦震還想辯解,卻已然無話可說。
為何,為何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一夜之間,我最倚重之人府邸被毀,家人被殺,我對巡防軍的控製權,立時轉手……
朝中之事,本來是我占著優勢,為何突然間就會生出這樣的變化?
他望著秦離,心中憤恨,但卻想不通。
因為他並不知道,這位看上去溫和柔順,並不喜歡玩弄陰謀權術的十三弟,卻早在昨天一早便下了手。
那襲擊雲華街的暴匪,卻是來自關越麾下。
而昨天白日裏,當秦震在自已府中作樂之時,秦離卻已然悄悄進入了後宮。
大離皇帝最寵愛的幾個太監,都從他手中得到了巨大的好處。
在後宮中很受寵,但苦無子嗣,或是僅誕下過公主的妃子,也都得到了足以令她們動心的財物,又或是承諾。
於是,短短一日時光裏,便有無數不利於他,卻有利於秦離的話進入了大離皇帝耳中。
這些話,均出自秦離之筆,卻由太監和妃子們的口傳出,聲聲如利劍,已然將他刺得千瘡百孔。
而昨夜之事一發,這些傷口便成了致命的血泉,將他過去苦心經營的一腔熱血,噴灑漫天。
而牽動這一切的,卻是一個消瘦的少年。
此時,這少年正坐在茶樓之中,品著茶,聽著說書先生精彩的說書,不時拍掌叫好,打賞銀兩。
卻無人知道,帝都中這一場風雨,竟然是因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