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就問鯡魚王:“怎麼才能去孤獨礁?”鯡魚王很善良,他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湯姆。說起這個鯡魚王,它具有過去那種很老的紳士風範。它雖然相貌奇醜,但卻很有禮貌,鯡魚王衣著異樣和那些總是在俱樂部的窗口打發時間的老古董有點兒相似。湯姆對鯡魚王道謝,正要起身的時候,鯡魚王還熱情地在後麵提醒他:“可憐的孩子,你能飛嗎?”
湯姆回答說:“怎麼啦?我可從來沒有嚐試過要飛。”
鯡魚王說:“要是你能飛的話。我建議你見到了大海鴉老太太時最好不要說你會飛。這是我對你的忠告,希望你能銘記在心,再會。”
整整七天七夜,湯姆就在這大海裏遨遊,最後他碰見好大一片鱈魚群,鋪天蓋地,湯姆被這種壯麗的景象嚇呆了。有幾萬條的大鱈魚整天沉在水下,不停地吃著貝殼,還有幾百條的鯊魚在水裏尋找獵物。鯊魚渾身青色,看起來十分凶狠,隻要鱈魚被它們看見了,它們就來爭著把鱈魚吃下去。有史以來這些生物就在海裏互相吞食著對方,不過人類還沒有過來能抓住它們。這隻是因為人類還沒有發現護持婆婆的寶藏竟然這麼富饒。
這時,湯姆終於發現了在一個孤零零的獨孤礁上的唯一一隻大海鴉。這隻大海鴉是一位老太太。她戴著白帽子,圍著白圍裙,穿著黑絲絨的長袍。她看上去有三英尺那麼高,就像那些高原部落上的族長一樣,身體筆直。這老太太神氣十足,鼻梁很高,還架了一副白邊的眼鏡。這就是她家的老排場了,雖然看上去很古怪。
這位老太太不停地埋怨天氣炎熱。她雖然沒長翅膀,但卻長了兩隻有羽毛的胳膊。這被她用來當做抵擋酷熱的扇子。這老太太多年前還是一隻小鳥的時候學會了一首歌曲,現在她還不斷地哼唱:
“石頭上麵有兩隻小鳥,
一個憂傷,一個遠走他鄉;
還有一位老太太,她是那麼可憐。
那隻小鳥也遠走他方,
石頭上現在真荒涼,隻留下孤零零的石頭;
陪伴著老太太分擔憂傷。”
寫到這裏我必須指出一點,這首古曲的原文是“飛走了”而不是“遠走他方”,是老太太把歌詞這麼改了一下。因為她自己不能飛,我倒是覺得她唱這首歌實在是十分的妥帖,因為她現在就是一個老太太啊。
湯姆十分有禮貌,小心翼翼地走到老太太的麵前,鞠了一躬。這時,老太太首先問道:“你會飛嗎?你有翅膀嗎?”這是老太太對湯姆的第一個提問。
湯姆很聰明,說:“老奶奶您好,我不會飛的。天啊,這事我壓根就沒想到過。”
老太太高興地說:“孩子,我十分高興和你說話,你要知道,在這附近所有的東西都長著翅膀,我實在是厭倦極了,能看到你沒有長翅膀真是讓我眼界大開。這裏的小鳥俗不可耐,所有的鳥類都非要有翅膀不可,包括剛發達的鳥。它們要飛,要高高地飛翔,就是為了能提高自己的地位。為什麼要這樣呢?現在的鳥兒看到我這麼保守,都在取笑我。可是,在我們祖先的那些年代裏,沒有一隻鳥兒想要擁有翅膀,而且,那時候我們沒有翅膀也過得很舒適。還有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些海雀和海燕,它們實在是最可憐的東西,說句不好聽的話,簡直連下流胚子都不如,竟然也長起了翅膀。還有,我那些表親北極鳥本來是好人家出身,也要去模仿那些不如它們的下等的鳥,要知道,依照它們的高貴出身,應該放尊重些才對。”
老太太越講越帶勁,湯姆連句話也插不進去。老太太講得太累了,就自己扇起了翅膀。趁著這個機會,湯姆趕緊詢問她,去光輝城到底該怎麼走。
聽到湯姆問光輝城的事,老太太的兩眼頓時放出了光彩,神采奕奕,開始滔滔不絕地講開了:“嘿,誰還能比我更了解光輝城?要知道好幾千年前,我們就是從光輝城來這兒的。好幾千年以前,那時的氣溫正適合上流社會享受,氣溫相當的涼快。但現在的天氣是這麼熱,那些長了翅膀的下流的東西撲騰著飛來飛去,看到什麼東西都亂吃,這樣女士們打獵的計劃也都被它們騷擾得沒法實行。一千多年前,誰要能在一英裏外看到鳥,那些人就會躲開。可現在呢,不管你是離開這塊礁石還是出去找吃的,都有碰到那些人的可能。嘿,我真覺得這日子是每況愈下,孩子。我這是說哪兒去了?我們家隻剩下我一個了,現在除了姓氏以外,一無所有。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和一個朋友來這塊礁石上安居了,就是為了不要再讓那些下流的東西看到。要知道,過去所有北方的礁石都被我們占據了,我們可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國啊。但人類不顧一切地奪取我們的蛋,敲打我們的頭顱,用槍瞄準我們。唉,說來話長,他們沿著拉布拉多海岸,那些水手經常在礁石上放一條船,把一個木板搭在船上麵。它是給這個能在水裏遊的龐然大物命名的。就這樣我們被淒慘地、成群地裝進了船。那些可惡的家夥說起來真叫人憎恨!當他們把我們全趕到船裏去的時候,就大口大口地把我們吃掉。最後我們的家族裏就一個人也沒有留下,隻是在海鴉峰上麵還留有一部分。唉,我又講哪裏去了。說起來讓人真是難過,就是在海鴉峰,我們也不能安身。一次,當我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時,海水突然沸騰起來,大地也顫動著。空氣裏布滿了灰塵和煙霧,天黑乎乎的,那一座巨大的海鴉峰就倒塌在大海裏。你要知道我們都是有身份的,可不能隨隨便便地逃跑,但那些海雀和海燕撲騰著都飛走了。我們至死也不屑於飛走,有一些就被淹死了,還有一些跌得連骨頭都找不著。有一部分我們殘餘的同類逃到了愛爾地。我們僥幸地認為,原以為它們能在那裏安然度日,但不幸的是,海雀後來和我們說,它們也不幸全死掉了。後來在靠近海鴉峰的附近,由於地殼的運動又擠出一座很大的海鴉峰來,但因為它地勢低平,我們覺得不安全,於是我就一個人在這兒孤單地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