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身,擋住了雲初的去路,目光落在她一身誥命服上,隨口問道:
“……雲初剛接了懿旨?”
這話與她和陸軒剛剛的開場白一模一樣,江賢一向叫她欒姑娘,忽然改口,顯然是揶揄她。
雲初的臉霎時由紅轉白,又變的鐵青,拳頭攥的緊緊的,第一次,她有些失控。
見她突然變了臉,江賢一怔,隨即醒悟,他剛剛心情極好,那句話脫口而出,全是無意之舉,回過味來,是自己唐突了。忙又正色道:
“欒姑娘別誤會,我……”他聲音有些淩亂,“我是擔心欒姑娘不明狀況,在宮裏亂闖,會……你知道,後宮的水深不可測,每個人都藏著十二個心眼……”
發覺失態,言談間有些過於關心她,江賢驚出一身冷汗,頓了片刻,他又輕輕地搖起扇子,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冰冷,“……我的毒還沒解,這期間,自然不希望欒姑娘有事。”
就說他是無利不起早的,雲初一哂。
“謝謝江公子關心……”又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隻要我不死,就一定想法給你解毒!”
她美眸圓睜,櫻唇輕抿,竟是別有風情,江賢莞爾一笑,道:
“……我聽說太後得了一種怪病”
怪病?
雲初皺皺眉,陸軒不是說太後好好的嗎?
“這事兒很隱秘,連徐太醫也未必知道……”見她皺眉,江賢解釋道,“聽說大後身上長滿了白癍,或大或小,形如蝴蝶,不癢不痛,不影響行動……”
白癜風!
太後八成是得了白癜風,這種病很纏手,易診斷,難治療,而且極易複發。雲初疑惑地看著江賢,“……為什麼不找太醫院的人治療?”
他說徐太醫未必知道,就是說太後八成沒找過太醫,一國之後,有病不求醫,她忌諱什麼?
“都說這是妖像……”江賢語氣中透著股少有的輕快,“太後身上的白癍一直在不斷地蔓延,已經長到了頸,說是一旦上了臉,她就會變成妖……”想起太後駕臨相府的情形,“……都快入夏了,還把脖子圍得嚴嚴實實”又低沉地笑起來,“……才四月天,相府屋裏就擺了冰塊,凍得前去祝壽的命婦們直打顫……”
雲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古人可是夠愚,不過是種難纏的皮膚病,因為無知,竟被視為妖!
看著她笑顏如花,江賢眼睛也閃閃地亮起來,候然一黯,正色道:
“……雖不敢驚動太醫院,一年來,太後卻秘密找了許多民間有名的大夫。”
“那……”雲初一怔,“竟沒有一個人能治?”
“都說是妖像,不是病……”江賢搖搖頭,聲音忽然變的低沉,“……一年多了,看過太子身子的大夫,沒一個能活著出宮的。”他定定地看著雲初,“……欒姑娘聽說過這種病嗎?有沒有把握?”
這老太婆可是夠毒的,聽了這話,雲初霎時起了一身雞皮。
她想起了陸軒先前說的,後位之爭。
如果姚貴妃難產死了,太後再被視為妖孽纏身,那麼姚家頃刻間便會傾覆!
姚相爺一定知道太後的病情,所以才把老夫人的六十大壽辦的這麼隆重,所以太後才會親自駕臨助威。
這一切都是相府向世人昭告,相府的榮寵依然盛極一時,利用這也許就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來收買人心。
怕是姚家早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白斑不治,太後就在白斑蔓延到臉部之前“駕薨”,太後沒了,姚家想要保住世代榮寵,那就得不惜任何代價把姚貴妃推上後位。
那麼姚貴妃就絕不能難產死了!
那怕她生個女兒,太後也可以偷龍轉鳳,但這難產卻不是有權有勢就能決定的,在古代,生孩子是過大關,過不去的比比皆是。欒國不重醫,更沒女大夫,又不是尋常人家,夫妻恩愛,萬不得已,還可以偷偷請個男大夫,但皇家不同,墨帝是絕不會允許讓個男人給姚貴妃接生的,於是她這個少見的女大夫就得到了相府空前的重視。
難怪姚相爺竟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違,安排她和陸軒私會,又給陸軒畫了一個巨大的餅,口口聲聲要成全他們。
想通了這節,雲初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白癜風不是一般的纏手,如果她看了太後的身子,又治不好,姚貴妃卻順利誕下龍子,相府會如何處置她?
她是曠世才女,是國公府明媒正娶的奶奶,太後不敢像處置民間大夫那般處置她,那時,她和陸軒的私情便成了致命的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