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王侯(下)(1 / 2)

想革新卻不能全身而退,連身邊的局都看不透,他還談什麼文韜武略,絕世奇才,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

“黎國不是很富強嗎?”將荔枝骨扔到盤中,雲初接過帕子擦手,“……他為什麼還要變革?

“這是現在,當初可不是這樣,黎國之所以能強大,都源於萬歲采用了他的新政……” 見她疑惑,如煙就娓娓地講起來:

“黎國以礦業為主,您沒見過,挖礦是個要命活,老百姓稱作三塊石頭夾塊肉,礦工們常常早晨出去,晚上抬回來的便是屍體,加上幾年的內亂,沙場上白骨如山,年輕的壯丁十有八九都歿了,留下孤兒寡母,苦不堪言,征戰多年,江候看遍了這其中的冷暖,他封侯後,就奏諫萬歲要以民為本,提出了建立撫恤、鼓勵開荒,儲備糧食、減免賦稅等十二項國策……”如煙又剝了個荔枝遞過去,“這其中就包括先前跟您說的,女子可以從醫、從商和改嫁……”

“……女子可以改嫁?”如意停下針線,好奇地抬起頭。

如煙點點頭:“黎國原來也和欒國一樣,不許女子再嫁,但不同於欒國,由於連年的征戰和礦難,黎國霜居女子太多太苦,沒有田糧,又不許改嫁,哪還有活路?所以江侯說,女子青年寡居,自量可守則守之,如男子不能養之,竟可改醮……”

好見地!

丈夫死了,婆家即無力撫養,又不允許改嫁,豈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從某種層麵上講,江賢這條新政,也算是解放婦女,給了她們一條生路。

雲初也是女人,雖不恥他的放蕩,心裏還是給了他一個讚賞。

隨即又皺皺眉,這些都是內政,不涉及外交,欒國為何要插一腳?

“那……欒國為何要離間他們君臣?”

“……聽師父說,江侯變革的真正目的,是為了統一三國,傳說他背後進獻了一條統一三國的大計——《定國策》,要統一,先安國,他首先提出變革內政,安撫民心,富國強兵……就是黎國現在的《安國策》……”

統一三國?他的野心夠大!

“欒國外據欒河天險,內有強將鎮守,國土富饒,物產豐富,黎國位於北方苦寒之地,飯都吃不飽,拿什麼打仗?” 雲初譏諷道:“……還妄想稱霸三國?”

“這個奴婢也不懂,都是師父說的。”如煙搖搖頭,“我們黎國的鹽、糧都仰仗欒國,兩國互有通商,但兩國不僅文字,連度量衡和錢幣都不統一,通商中欒國又是強勢的一方,常要求用他們的計量和比率購買鹽糧和兌換錢幣,黎國總是吃虧,民怨越結越大,江侯曾提出要三國統一文字、度量衡、錢幣等,平等經商,可欒、赤兩國都不肯,就生出了要統一天下的心思……

按師父的話講,兩國劃河而治,黎國在地勢,財勢、軍力、民心上都不及欒國,要統一欒國,無疑是癡人說夢,但江候卻說,自古國無強敵而國恒亡,欒國仰仗欒河天險,幾代以來,耽於安樂,文風奢靡,不思武備,軍中除鎮國公外再無良將,赤國偏安東南,隻要聯合欒國先滅了赤國,再利用赤國的帝海城從水路直逼欒城,欒河天險亦不足慮……”

“……我們還有大將軍!”如意辯駁道。

“他以前並沒有名,好像是這兩年才得勢,奴婢從沒聽師傅提過他……”如煙解釋道,“師父說,當初江侯定計時,老爺尚手握兵權,在軍中正紅,江侯顧慮的是他,並處心積慮地想除了去……”

常言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欒國數代以來的安樂生活,怕是早忘了離亂的苦,聽到這兒,雲初就點點頭,驀然心一動:

大將軍馬上就要東征,要和黎國聯合滅赤,這怎麼很像江賢的策略,統一三國的第一步!

若有所思看著如煙,雲初忽然坐直身子:“你師父是誰?”

這等隱秘的國事,她怎會如此清楚?

“這……”

如煙身子一震,隨即跪了下去:“四奶奶問起,奴婢不敢隱瞞,隻師父曾讓奴婢發誓,對外人不許提及她老人家的名號,求您體諒……”

“不過一個名號,四奶奶就是知道了,也未必認識,就嚇成這樣!”如意譏諷道。

做奴婢的就得絕對忠於主子,怎能有絲毫隱瞞?

如煙一陣蒼白,緊張地看著雲初。

直視著如煙的眼,雲初知道她沒說謊,她如今淪落為奴,自覺辱沒了師門,就算沒有誓言,怕是也不願提及吧?

這樣想著,雲初又倚了回去,“……你起來吧,去漆壺茶來。”

斜睇著她的背影,如意頗為不滿,“四奶奶也不用長他人的誌氣,這些您早看透了,當初黎國使節來遊說萬歲,你一眼就看破了,說欒國多年來不思武備,如今除了欒河天險,再無優勢,倒是黎國這兩年來,內革舊製,外修武備,早已不是當初,其勢已為三國之首,當今之勢,隻有聯合赤國才能抵抗虎視眈眈的黎國,所謂唇亡齒寒,一旦赤國滅亡,下一個就是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