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炕的黑錦,想起太太在貞女祠中囑咐她以後隻能穿黑、白、藍三色的衣服,姚闌喜歡穿藍色,為免和她撞衫,就鼓勵她穿黑色的,雲初就笑起來。
如意好奇地看著她:“四奶奶笑什麼?”
“太太見我穿黑色的,一定會很高興……”
如意神色一黯。
太太巴不得雲初打扮的像隻黑烏鴉,把所有的光彩都掩藏起來,免的招蜂引蝶。
可惜了,四奶奶花一樣的年華,就這麼埋葬在這陰森森的國公府。
“……奴婢也想做一套!”手撫著黑錦,如煙看向雲初的目光充滿渴望,像個要糖吃的孩子。
雲初就想起她剛來時,如意偷偷說,她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唯一的肚兜都洗的發了白,還破了兩個洞,用線縫著,來應聘的那套衣服還是李媽給做的,一早剛灑了菜湯,因為沒的換,就硬著頭皮穿來了……
暗道自己大意了,府裏雖然給定製衣服,但都是外衣,沒有內衣。
“你喜歡就多做兩套……”又轉向如意,“你想著去庫裏找幾批鮮亮的棉布出來,給她做幾套中衣和……”
“那個如意已給了奴婢一套……”如煙眼圈騰地一紅,搶著解釋道,“奴婢要這個是想夜裏穿……”
“我那也是看你實在沒得穿,一套哪夠?” 見她忸怩,如意白了她一眼,“連換洗的都沒有,府裏又不是缺,四奶奶說了,你隻管做就是,你個子太高,別人的又撿不了……”又指著炕上的黑料子,“隻這是相府送來的料子,都是上好的,給你做了,怕是喜蘭見了又要生事……”
如煙臉一紅,正要說話,就聽如意接著說道:“正好太太才送了一批黑料來,你喜歡黑色,我再去找找……”
雲初本不在乎這些,再華貴也是烏鴉般的黯淡,沒一絲色彩,張嘴想勸如意不用那麼麻煩,就用這料子做,轉念一想,她不在意,這一院子的奴才瞧著,怕是又要讓如煙為難。
想道這兒,就點點頭,沒言語。
“隻要是黑色就行,我隻夜裏穿,辛苦你了” 如煙臉色微紅,搓著手難為情地看著如意,“可惜我不會女紅……”又轉向雲初,“奴婢謝四奶奶惦記……”
雲初就笑了笑。
“你們都做黑色的……”低頭正裁布料的如意,想起什麼,突然抬頭看著雲初,“要不,奴婢也做一套?”
如煙就吃吃地笑起來。
……
用過午飯,雲初便上了大炕,倚著個大迎枕,斜躺在那兒,如意在一邊做針線,如煙就幫她剝荔枝,一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知不覺就談起江賢的毒,雲初想起他被董國公用毒控製,想起啞叔也是黎國人,就問如煙:
“……你在黎國時,聽過他為什麼反出黎國嗎?”
以前是刻意回避,現在被纏上了,她就必須摸清他的底,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他多一份了解,她就多一份安全。
“……是中了欒國人的離間計。”
好半晌,如煙才泱泱地嘟囔道,江賢曾是她心目中的英雄,知道雲初討厭他,她曾不止一次想替他辯解,都被雲初岔開了,如今她不願再提這個人,雲初卻問起來……
“欒國的離間計?”如意驚詫地抬起頭,“好好的,我們欒國人為何要離間他?”
“這要從七年前黎國的尚王之亂說起……” 遞給雲初一枚剝好的荔枝,如煙感慨道,“以前的他並不這樣,他曾是黎國唯一的異性王侯,不僅武功高絕,而且博聞強記,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堪稱絕世奇才,黎國人……”語氣微頓,如煙聲音低如蚊子,“……都很愛戴他。”
他竟是個侯爺!
難怪如煙稱他江侯,聽了這話,雲初有些驚詫,卻沒開口,小口咬著荔枝,示意她說下去。
“……江候一直隱居在黎北的武安縣,八年前,先帝年邁多病,太子年幼,恰逢匈奴入侵,權傾朝野的尚王彭朔乘機發起內亂,當時的黎國內憂外患,民不聊生,太子聽說了他的才能,便多次親往相顧,奴婢曾聽說,太子親臨武安,正遇江侯有恙,就親自端藥伺候,感念太子的解衣推食之恩,他才放棄了閑雲野鶴的生活,出山輔佐太子,僅用了五年,便北據匈奴,內平叛亂,太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他為錦鄉侯,他也不負聖恩,提出了十二項國策,要變革時政,以求富國安民……”
變法?
雲初就想起她前世學的曆史,自古主張變法者都會侵犯少數當權者利益,激發赤裸裸的社會矛盾,最後不得善終,例如王安石變法,戊戌變法。
難道江賢也是一個這樣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