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自古君王薄情寡義……”晁雪歎道,“為人臣的,又能如何?
“……還不是星宿院那些幕僚鬧的!”蘭香忿忿道,“……萬歲喜文,老爺偏收了一群武夫養在府裏,尤其那個江公子,還是個黎國貳臣,萬歲能不惱嗎?”又道,“……聽迎冬說,魏公公為了哄萬歲開心,四處打探朝臣府邸的齷齪事兒,給萬歲當笑話聽,您想啊,我們府裏就有兩個浪子,那種事還能少了……”
“小浪蹄子,兩天不捶您,皮子就緊……” 晁雪唬的一把攔住她 “這種話也敢拿出來到處亂說……”又轉向雲初,訕訕笑道,“妹妹別誤會,我不是怕您聽,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是怕被她聽了去,又要鬧的四鄰不安……”
晁雪說著,伸出三個手指比了比,雲初隨即領悟過來,剛剛蘭香提到府裏有兩個浪子,自然是指江賢和董仁,蘭香的話,無疑是將董國公失寵的原因歸罪到了他倆頭上。
“看把二嫂緊張的,蘭香也不是個沒數的人,隻沒把我當外人罷了……” 話鋒一轉,“隻是我不明白,平定康王之亂,老爺立了首功,怎麼大將軍倒突然竄紅起來?”
“……這一點也不奇,隻是你不記得了”晁雪笑道,“康王之亂時,怕黎國趁機入侵,萬歲派大將軍駐守龍口關,後來黎國便盛傳,黎人最怕的是大將軍,他一人可抵百萬大軍,這期間他又多次平定邊境上的黎兵騷亂,深得聖心,萬歲就曾對群臣誇口,欒國外有龍口峽天險,內有大將軍把守,國土固若金湯矣!”
這類話,雲初不止一次聽說,今日晁雪說出原委,雲初聽著特別刺耳,她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篇戰國故事。
戰國時期,秦和趙兵相距長平,那時趙國名將趙奢已死,藺相如病危,趙王便派廉頗迎戰,廉頗堅守不出。秦國便造謠說,廉頗不足慮,秦國最怕的就是趙奢的兒子趙括……
趙王信以為真,不顧藺相如反對,用趙括取代了廉頗。
不想這竟是秦國的反間計,趙括統兵後,一反廉頗的策略,改守為攻,最後中了秦將白起的計策,被困於長平,趙括戰死,四十餘萬趙兵全部被秦軍坑殺,這便是曆史上著名的“紙上談兵”典故。
秦國最怕的是趙奢之子趙括!
黎國最怕的是大將軍旬熹!
不同的時空,不同的曆史,不同的人物,散播著的卻是如此相似的一句話。難道這也是黎國人的計謀,意在離間董國公與萬歲?
想到這兒,雲初皺眉問道:
“那……旬將軍可有實戰經驗,會不會隻徒有其表?”
“應該不是……”晁雪搖搖頭,“二爺常誇讚,大將軍的文韜武略和老爺在伯仲之間,老爺也常說,當今朝堂之上,他唯一佩服的便是旬將軍……”又補充道,“不止這些,大嫂曾說,姚相爺說大將軍之才還在老爺之上……”
“噢……”
雲初哦了一聲,這兒竟全不是她想象的,旬將軍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廢物,可是,既然大將軍之才還在董國公之上,那黎國為何還散播這樣的謠言,為自己樹起一個強敵?
這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連她一個女人都能看清的事兒,黎國會那麼笨?
就像她對待喜菊、喜蘭,難道黎國也是想抬一個,貶一個,在欒國的兩位名將之間挑起內哄,讓他們自相殘殺?
雲初啞然失笑,他們竟沒想到這兩位名將會有一場政治聯姻!
忽然想起大將軍就要東征,雲初不覺又皺眉。
東征的起因,竟是赤國以偏安於一方的小國,擅自挑起邊亂,惹得黎、欒兩個大國同仇敵愾,發狠要聯合滅了他,那時她便懷疑這事兒是有人背後操縱的,如今,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董國公失寵,大將軍新貴,赤國無端挑起邊亂、欒、黎兩國聯合出兵……
仿佛這一切都是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
要命的是,她強烈地感覺到了,但卻猜不出那人為何要這樣做,下一步要做什麼?
“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妹妹別當真了……” 以為雲初又擔心欒國的命運,晁雪安慰道。
回過神來,雲初也點點頭,暗笑她想得太遠,就算欒國滅了,不過換了個皇帝而已,也不會影響到她們這些小人物的生活。
“二嫂說的對……”雲初淺淺地笑了笑,話題一轉,“對了,二嫂先前說要我把脈,哪不舒服?”
“我……”略一遲疑,晁雪臉微微泛紅,“自打三年前月信便一直不調,去年開始,越來越嚴重了,先前是來月信時腰和小肚子隱隱脹痛,這些日子,平常也脹呼呼的,疼的難受……”聲音低了下去,“不知這是不是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