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全沒想到那麼遠。
“都閉嘴!”董國公臉色鐵青,“……一大早的,看看你們,成什麼樣子!”
“……都是婢妾不好”錢姨太撲通跪了下去,“老爺不順心,隻管責罰婢妾,千萬別氣壞了身體。”
錢姨太原是太太的陪嫁丫鬟,有了董仁之後,才被抬了姨娘,平日唯太太的臉色行事,董愛沒了,相較之下,太太自然對董仁親近,本以為她總算熬出了頭,不想攤上這麼個不爭氣的媳婦,平白就比別人矮了半頭,跪在那裏,錢姨太叫苦連連。
隔岸觀火,六爺、七爺的生母鍾姨太則露出一絲驚喜,地上的丫鬟婆子卻是個個噤若寒蟬。
當初給董愛衝喜,便是太太為救董愛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想竟娶進一個催命符,破滅了她所有的希望,盡管雲初事事乖巧,頗讓她受用,但潘敏的話入了耳,心裏就忍不住也朝那頭想,難免心裏發堵,可她也明白董國公為什麼發火。
雲初是絕不能被驅逐回娘家的!
看著神色各異的幾個姨太太,心思百轉,太太決定息事寧人。
“都起來吧,一大早的跪在那兒,讓人看著慪氣……”
一場風波平息下來,看著雲初,太太轉而問道:
“……秀兒的事辦妥了”
“回姨媽,都辦妥了……”見太太點頭,雲初又補充道:“秀兒的表舅來了,按老爺的吩咐,媳婦給了一百兩燒埋銀子,讓他把人接回去了……”
一百兩?
這個敗家的媳婦!
早知她辦事這麼不托底,讓姚闌過去就好了,有銀子也沒這麼個花法啊!尋常的三口之家,五兩銀子便足足過一年了,一個小丫鬟,二三十兩已是仁慈了。府裏都有定例,雲初怎麼就不知查查,那一院子的奴才就沒人給個提醒,看來是該加緊換了……
有心訓斥兩句,但這的確是董國公的吩咐,隻說要好好發送,又沒說給多少,總不能當眾打了他的臉,太太臉色變了又變,訓斥的話終是沒說出口。
連地上的婆子都驚訝地看著雲初,真是大家的小姐,不知柴米油鹽的貴,哪有這麼花銀子的,這和往大街上扔錢有什麼區別?
姚闌則閃過一絲幸災樂禍,不言不語地瞧著太太如何發落,太太的奶娘離世,給了七十兩已經是府裏最高規格了,這個才女倒好,一出手就是一百兩,夠小戶人家在偏遠地區置一處產業,買幾晌好地,安安心心地過一輩子了,真當國公府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了。
晁雪不管家,自然也不操心這事兒,倒是商賈出身的潘敏,事事算計到骨頭裏,一聽這話,險些噴出了來。
一百兩?
足足五個大丫鬟一年的月例,買七八個小丫鬟了,鼓了又鼓,隻因剛挨了訓斥,不敢再爭,瞪著杏眼,不甘地看著雲初。
生命無價,按雲初的意思,國公府不缺銀子,董國公也發話讓隨便花,如果秀兒父母尚在,怎麼著也得給幾百兩,至少夠她們頤養天年的,想著秀兒和她表舅從沒什麼來往,這才給了一百兩。
畢竟有著千年的代溝,雲初一時還無法完全琢磨透這些人的心思,此時見她們像看外星人似的看她,不知是在心疼銀子,雲初還以為是埋怨她太輕信外人了,又補充道:
“姨媽放心,媳婦看秀兒的表舅也是個老實人,又對我們千恩萬謝,言聽計從的,也不敢就把銀子胡花了,媳婦已吩咐錢嬤嬤跟著,盯著他為秀兒買最好的棺木,置辦喪事,這事兒不會錯的。”
又不是白癡,給誰一百兩銀子,都會千恩萬謝的,一個丫鬟的棺材,再好也不過幾兩銀子,真是做詩做多了,腦袋成了漿糊!
“秀兒的家人沒鬧就好……”勉強克製著平淡的語氣,太太又轉向姚闌,“闌兒記得和賬房說一聲,昨個兒雲初支的一百兩銀子,隻二十兩從大帳裏走,其餘的記在我帳上。”
怕壞了規矩,讓妯娌之間攀比,太太二話不說就替雲初補了多支的銀子。
姚闌就現出一絲不滿,同是兒媳婦,她每日晨昏定省,起早貪黑的操持,也沒討個好去,這雲初才進門幾天,不讓來請安也就罷了,還今兒添丫鬟,明兒補銀子的,生怕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