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瀉、頭暈、惡心,這肯定不是斷腸草的毒。聽了錢嬤嬤的話,雲初暗暗自嘲:真是神精了,對什麼都懷疑起來,隻看秀兒,她父親一定也是個老實人,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誰會惦記著害他?
隻是,秀兒這麼伶俐討喜的一個人,單看她早晨迫於喜菊、喜蘭的壓力,便不敢親近自己,就知她不是個爭強惹事的,是什麼樣的利害,讓她小小年齡便丟了性命?
看到喜蘭,忽然想起在西角門時,秀兒要回來,自己因為警覺,看向她的那一眼,蒼白的一張臉,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當時沒在意,隻以為她累了,現在想來,秀兒那時便中毒了,而且開始發作了。
以秀兒那時的狀態,中毒至少半個時辰以上,她們在藥園遊了近一個時辰,那就是說,秀兒是在藥園裏中的毒。
喜菊喜蘭沒進藥園,當時隻她和芙蓉……
啞叔!
黑澤草、羊角騰……藥園裏種了那麼多毒物,不用說啞叔一定是個用毒高手。
想起那個迷一樣的醜陋的男人,雲初身子忍不住輕顫。
秀兒那純熟的手語,啞叔一見她便流於自然的一笑,秀兒拉著啞叔撒嬌的那份親熱,絲絲縷縷,無處不透著他們的熟稔,透著他們深厚的父女般的情意。
什麼原因,讓啞叔瞬間做出毒死秀兒的決定,一個這樣狠絕的決定,並付諸了實踐!
是秀兒問起羊角騰時嗎?
仔細地回憶著她們在藥園的一舉一動,秀兒問起羊角藤時曾露出過一絲異常,還有她想試探啞叔時,那驟然間變冷的空氣。那時隻以為啞叔心虛,怕她們發現藥園裏的毒草,現在想來,像是另有隱情……
這啞叔到底什麼來曆?
“四奶奶……”
見雲初蒼白,芙蓉擔憂地叫了一聲。
回過神來,一眼瞧見芙蓉臉色蒼白,正嚶嚶地抽噎著,連身子也在不停地顫抖,雲初心就一顫。
“你沒事吧……肚子也疼?”
“奴婢沒事兒……”芙蓉疑惑地抬頭,“四奶奶怎麼了?”
果真芙蓉也中了毒,怕是早和秀兒一樣,魂歸地府了,哪能等到現在,雲初話一出口便後悔了,暗道自己魯莽,簡直成了驚弓之鳥,仿佛這國公府就是一座陰森恐怖的荒塚,深夜裏變成華麗的府邸,卻處處透著詭異,神秘,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
穩了穩心神,雲初強做鎮靜:
“見你臉色不好,還以為你也不舒服。”
“奴婢隻是震驚,秀兒怎麼會突然……早晨還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正說著,就見一個小丫鬟敲門,膽戰心驚地扶著門框,隔著老遠回道:
“回四奶奶,呂嬤嬤過來了,在門外侯著。”
“呂嬤嬤?”
“……她是專門來給秀兒淨身穿衣的。”
說完,見雲初不語,錢嬤嬤接著說道:
“秀兒是妖壽,晦氣重,請四奶奶移步廳裏等候,也好讓呂嬤嬤進來裝殮……”
雲初皺皺眉:
“……現在就裝殮,是不是太早了?”
這些人不懂醫,看不出秀兒中毒,但她死的蹊蹺,總得請人來驗驗屍,追查一番,總不能就這麼糊裏糊塗地把人埋了吧。
畢竟是人命關天。
再說,後院有一個心狠手辣、善於弄毒的迷一樣的啞叔,就像一顆定時炸彈,總得借機除了才是。
“這……這是大奶奶的吩咐。”
沒料她會反對,錢嬤嬤有些訕訕,不過一個命賤得丫鬟,府裏的蹊蹺事兒多的是,一個不好便會惹禍燒身,這四奶奶還是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