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仲深道:“薛兄都不能留下那人,那人果真如此厲害?”
薛嶽點點頭,沉聲道:“那人輕功高絕,劍法也不弱,而且還很年輕。江湖上能人輩出,我已經開始老了。”
馮笑秋道:“那人如此熟悉薑斷弦的密道,會不會是薑斷弦的人?”
薛嶽搖搖頭,道:“他若真是薑斷弦的人,就決不會讓我知道那條密道。他故意引我去密道,就是為了讓我跟薑斷弦交惡。”
這時有人進來在薛嶽耳邊說了什麼,薛嶽皺著眉道:“這件事拖累了邱兄,薛某不甚慚愧,濁酒一杯,以示歉意。”
薛嶽走了,走的很匆忙。
馮笑秋實在還想問問他們是不是跟上了斷臂的刺客,但他忍住了。這件事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而且這件事並不簡單,天殺要殺薛嶽的理由薛嶽並沒有說。
薛嶽一走,邱仲深連喝酒的興致都沒了。他怔怔的坐在椅子上,陽光照在他臉上,馮笑秋甚至能清楚的數清邱仲深眼角的皺紋。
馮笑秋並沒有去數,英雄垂老,美人遲暮,都是讓人不忍直視的淒涼。而無論多本事的人對這種事都無可奈何。
馮笑秋給邱仲深倒了杯酒,道:“現在事情已了,邱老爺子為何還憂心忡忡?”
邱仲深這才回過神來,瞧著馮笑秋道:“事情已了?什麼事情已了?事情才剛剛開始。”
馮笑秋怔住,他不明白邱仲深的話。
邱仲深道:“我來問你,你可曾聽說過天殺?”
馮笑秋搖搖頭,他沒見過邱仲深如此嚴肅。
邱仲深繼續道:“我也隻不過是聽說過天殺這兩個字,這個組織在江湖上本就很秘密,連風眼知之甚少。可是薛嶽卻了如指掌,為何?”
馮笑秋瞪大眼睛不說話,邱仲深微微笑著繼續道:“更重要的是,薛嶽為何要告訴我們這麼多關於天殺的事?”
馮笑秋說不出話,他發現自己想問題實在太簡單。
邱仲深又道:“薛嶽不希望我們再追查這件事,所以才告訴我們天殺。但誰又能證明今日的刺客就是天殺的人?別人能冒充我,為什麼不能冒充天殺?”
馮笑秋皺眉道:“薛嶽為什麼不希望老爺子追究這件事?”
邱仲深又笑了,這回笑得很慈祥,道:“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你剛才可瞧見我跟薛嶽並沒有說什麼話,因為我們本就不是一類人,不然這麼多年又怎會不過是泛泛之交。”
馮笑秋瞪著眼睛不說話,他得好好思考一陣才能明白邱仲深話中的深意。
邱仲深笑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點一下眼前這個年輕人,因為這個年輕人跟他當年一般簡單。
簡單並不是說馮笑秋笨,想事情簡單,而是說馮笑秋把人想得太簡單,他把人想得簡單也隻因他信任這個人。
就因為他信任了這個人,所以打心底就認為這人不會騙他,所以他從來沒有仔細去想過這個人對他說的話。
邱仲深笑道:“你就是太容易輕信別人了,就因為你信任了別人,所以別人無論說什麼你都信,這並不是件好事情。”
馮笑秋轉了轉眼珠,笑道:“我也很信任老爺子您,也相信老爺子您說的每一句話,這算不算好事情。”
邱仲深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
邱仲深也走了,他堅持不要馮笑秋送他,他想一個人走走。馮笑秋當然反對,他擔心小馬行會對邱仲深下手。
“我兒子已經得罪小馬行,就算沒有這件事,小馬行也不會善罷甘休。我人雖已老,但我的槍卻不老,無敵這兩個字也不是誰都能擔得起,更不是誰都能拿得走。”
邱仲深並不是喜歡自吹自擂之人,但他居然在馮笑秋麵前吹噓起來,這是什麼道理?
什麼樣的人會在別人麵前吹噓?
一個害怕別人瞧不起他的人才會吹噓,但邱仲深為何要害怕馮笑秋瞧不起他?
他沒有理由,所以他吹噓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要馮笑秋相信自己還有應付困難的力量,他不希望馮笑秋以身犯險。
今日若非薛嶽跟著馮笑秋,馮笑秋說不定已回不來了。
“你以後定不可逞強以身犯險,沒有把握的事也絕不要再做,江湖路並不好走,踩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我還等著你逢年過節陪我喝酒!”
夕陽已快沉了下去,這個時候正是一天中最懶散的時候,這個時候無論做什麼都不太適合。
天還沒完全黑,燈光並不能照亮人們想看的東西。而且有些東西是再亮的燈也照不了,連太陽底下都會有陰影。
馮笑秋就坐在椅子上,想著邱仲深對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