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笑秋道:“我還沒到你這個年紀,所以我既不想知道養生是怎麼回事,也不需要養生。江湖風雨多,江湖上有很多人都活不到需要養生的時候。”
薛嶽瞧著馮笑秋笑了起來,道:“但我卻可以保證,你一定能活到需要養生的時候。”
馮笑秋也笑了,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薛大俠何以如此肯定?”
薛嶽道:“我有一個朋友,愛好就是看相,他不僅請別人給他看相,還喜歡替別人看相,別人要是不同意,他就會生氣。每年中秋他都會來替我看看相,我就是想要拒絕也沒法子,隻因他是我的朋友。”
馮笑秋道:“所以薛大俠雖然不會看相,但耳濡目染,總歸是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
薛嶽點點頭,歎息道:“就因為我窺得天機,所以近年來日子過得並不如意,現在別人都敢欺上門了。”
薛嶽臉上還是在笑著,連坐姿沒動過,但馮笑秋覺得全身的毛發都塑了起來。
馮笑秋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走進這花圃就覺得危機重重,因為被薛嶽練劍時斬斷的花徑上還帶著肅殺之意。
馮笑秋不說話,連眼神都沒有動過。薛嶽瞧了馮笑秋半晌,忽然道:“你實在是個很沉得住氣的年輕人,子佩也算是個沉得住氣的年輕人,但他沉得住氣是因為他武功高,能掌控局麵,而你被別人掌控著居然也能如此不動聲色,實在難得。”
馮笑秋道:“我沉得住氣隻不過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法子能改變局麵,我一大早來這裏找麻煩也隻不過因為我知道薛家是正人君子,不會對我怎樣,其他地方我就不一定不敢去的。”
薛嶽瞧著馮笑秋,微微笑道:“這麼說來正人君子真不好當。”
馮笑秋笑道:“在小人麵前,君子總是要吃點兒虧的。”
薛嶽道:“你既救了星兒,想要什麼東西盡管開口,隻要薛某能拿得出來的,必定不皺眉頭。”
馮笑秋臉色沉了下去,道:“薛大俠這偌大的名聲與家業不知是誰給予的?”
薛嶽瞧著馮笑秋不說話,他等著馮笑秋把話說完。馮笑秋接著道:“薛大俠的東西想必都是靠自己一雙手掙得的,薛大俠無論要什麼都憑自己去掙,為什麼認為在下想要得到點兒東西就得靠別人施舍?”
這世上有種人無論想要什麼東西都會憑自己的本事去獲取,隻因他們知道自己掙得的東西才會長久。
薛嶽怔住,點點頭道:“現在的年輕人已越來越聰明了。”
薛嶽忽然扭頭朝著身旁的假山大聲道:“出來吧,裙子都漏到外麵了。”
馮笑秋怔了怔,他想不到在這裏居然有人敢偷聽他們的談話。但他立刻又想到這人是誰了,從假山後走出來的人正是薛月星,這地方敢偷聽薛嶽談話的人也隻有她一人了。
薛月星瞪了瞪馮笑秋,大聲對他父親道:“我怕他對您圖謀不軌,所以特地來瞧瞧。”
薛月星聲音很大,比平常都大了兩分。
一個人的聲音忽然變大起來,一定是想要掩飾點什麼東西。
薛月星想要掩飾自己的心虛,她掩飾的並不好,薛嶽笑了笑,道:“你瞧出什麼來沒有?”
薛月星冷冷道:“哼,我隻瞧出來他是個傻子。”
薛嶽眼裏都是笑意,道:“你認為他剛才拒絕了我的好意,不是因為他聰明,而是因為他笨?”
薛月星不說話,但她那幅神氣就是這個意思,想要笑道:“他剛才若是要我傳他一樣武功,你是不是又會認為他別有用心了?”
薛月星還是不說話,但臉色已大為緩和,馮笑秋道:“我不要其他東西,也許隻不過我要的是薛家最寶貴的東西,其他的我都看不上。我拒絕薛大俠的好意,隻不過因為我知道就算我開口別人也一定不答應。”
薛月星盯著馮笑秋冷冷道:“你終於還是說了實話,你到底想要什麼?”
馮笑秋笑著指著薛月星道:“你!”
薛月星怔了怔,忽然跳了起來,正想要出手,誰知薛嶽已大笑起來。薛月星瞧著她父親怔住了,他父親已很少這麼大笑過了。
薛月星離開了,無論他怎麼任性,還是不敢真正忤逆他父親的意思的。
薛嶽給馮笑秋倒了杯酒,淡淡道:“聽管家說你出手一劍就把星兒逼退了,一夜不見,功夫長進不少,看來邱仲深的確對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