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咬牙切齒,麵目猙獰,眼裏滿是恨意。燭光隻映亮了她半張臉,厚厚的脂粉雪白雪白,像鬼一樣,她黑色的影子落在林晨一身旁,似是隨時會撲上來把她吞沒了一般。
那天,她被打得半死,所幸撿回一條命,不料前太子見她毫無用處,不加理會,反而責怪她辦事不利,她走投無路,最終流落青樓。她恨她,如今,……
雖然她並不知道她為何會在這裏,隻是,有了這個報仇的機會,她怎麼可以放過,連日來她討好綠兒和紫兒,向她們打探後院的情況,今日綠兒不能前來,她主動提出代綠兒為她送膳食,趁人不注意,將早已準備好的****灑進了燕窩粥中。
她讓紫兒先行離去,為的就是這一刻。
百合看著地上的林晨一:
“夫人是不是忍得很難受,你對綠兒那麼好,區區一個傷寒,你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可是,夫人當初何必對月兒如此絕情。”
林晨一雙頰緋紅,眼神迷離,她狠狠的掐著自己的胳膊,迫使自己神誌清醒,她站起來,冷笑道:
“真是愚蠢,當初是你做錯事,我放你一條生路,何必又來招惹我,想必你在天上人間的時日不短,知曉這裏的一切,你本可以從良嫁人,現在隻怕連這樣的機會也沒有了。”
百合輕哼一聲,對著房門外叫道:
“進來吧。”
林晨一抬眼,見從外麵走進來兩個笑嘻嘻的男人,心下冷笑一聲,銀針滑落手中,她扶著桌角站定,冷寒被她吩咐出去辦事了,這個月兒真是算計好了一切,才有膽量這麼做。
百合一轉身坐在軟塌上,好整以暇,其中一個較矮的男人見狀,笑道;
“百合你給我們送來這麼一個美人兒,我們兄弟倆感激不盡,隻是,百合你在這裏,我們……”
百合瞅他一眼,道:
“你們做你們的,我……”
話音未落。房間裏傳出慘叫聲,林晨一的銀針早已離手,百合睜大了雙眼看著倒地的兩個男人,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回眸看著林晨一,眼前的白衣女子不見剛才的隱忍,眼眸裏冷意盡現,手中的銀針閃著寒光。
她,她剛才做了什麼?
一股冷意從骨子裏滲出,百合從軟塌上滑落下來,癱軟在地上,嫵媚的麵龐煞白,她抓著身上的粉紅色衣襟,呆呆望著地上的兩個人。
她竟然會武功?
她剛才說連那樣的機會也沒有了,指的就是這個,即使她瞅準了時機,算計好了一切,依舊傷不了她分毫。
她不該這麼費事,她應該在燕窩粥裏放毒藥,百合恨恨的想。
隻是,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銀光閃過,百合應聲倒地。
林晨一飛身出了房門,夜色中,她白色的影子急急的飛掠,朝月明山的寒潭而去。藥性還沒有完全發作,水,隻要有最冰涼的水,就可以像壓製她身上的蠱毒一般,將藥性壓製下去。她想到的,就隻有昨日冷寒帶她去的那個寒潭。
月色如水。
林晨一浸在寒潭裏,冰涼的潭水閃著粼粼波光,林晨一笑了笑,想不到她與這寒潭竟然這麼有緣,昨日來了一次,今日也是這個時辰,她同樣在水中。
林晨一抬眼望了望那處突出的山崖,當眸光觸碰到崖上的一抹白影時,她怔了怔。這個時辰居然有人來這裏賞月麼?她剛才經過那片山崖還不曾見到有人,那麼他,應該是才過來。
是他!
月色下,白衣男子站在山崖之上,墨發隨著夜風輕揚,白色的衣袂翻飛,他眉目如畫,如玉的臉上暈著淡淡的光華,月光一般皎潔,深邃如夜空的眼眸凝望著明月,若有所思。他清冷的身影在夜色裏顯出幾分落寞。
想不到他竟也在這裏。
林晨一低下頭,想起白天的種種,心緒難平,她確實想不起來,可是,那夢中的麵容,她想起晚膳前她畫出的那幅畫,那是她僅憑感覺所作,並不是她真的想起了什麼,真的是他麼。林晨一已經顧不得許多,她漸漸將自己沉入水中。
白逸塵臉上黯然,水中有響動的聲音,他朝崖下淡淡撇去一眼,隱約中隻見水麵上有圈圈漣漪散開去,水中並無半個人影。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看著在水下的她,憂心至極。她那時還不肯接受他,賭氣不理他,他無奈,隻好遠遠地望著她,可是,在月老廟時,她不是已經原諒他的麼,她眼神澄澈明亮,說她會陪著他。
三年後再相見,她視他為陌路人,即使他一再的靠近,她卻有意無意的躲閃,她忘了他,也忘了她曾經在月老廟裏寫下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