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3 / 3)

一瞬間的靜謐。

樓伊人眸光轉向他的胸前,纖纖素手撫著他的心口處,“當時我以為,你真的快要死了。”

“我知道。”他輕輕應聲。

“可是,即使你願意替我死,你還是沒有要向我坦白的意思,後來你讓碧雲請我去畫舫上,隱身在竹簾後麵,以三個問題換我的三個問題,就是不肯對我說明真相。”

她語氣裏有淡淡的嗔怪,白逸塵頭痛,為何她苦苦糾結於這個問題,“是為夫錯了,請娘子恕罪,望娘子念在當時為夫雖刻意隱瞞,但並無欺騙的份上,網開一麵,饒恕為夫可好。”

白逸塵慘兮兮的表情煞是可愛,清澈的眸子委屈的望著她,樓伊人撲哧一笑,粉拳輕輕捶在他的胸口上。

他說對,他曾經坦言,他有難言之隱,他也說過日後有機會會為她解惑,不管是無憂公子還是白逸塵,他對她說過的話,他都做到了。事實上,隻要她細心一點,就能猜測出他話裏的玄機,白逸塵的命危在旦夕,白家卻尋無憂公子不見,世上隻有雪老救得了白逸塵,突然出現的如風,三日後白逸塵醒來,無憂公子現身,一切是如此巧合。

而且,那若隱若現的白色身影是那麼熟悉……

“後來……”

白逸塵見她若有所思,以為她還在疑惑後來發生的事,便要繼續解釋,樓伊人打斷他,笑道,“不要再解釋了,後來的事我都明白,可是,我想知道之前的事?”

她端坐著身子,臉上鄭重其事,眼中閃著狡黠的笑意,看的白逸塵沒來由的一陣緊張,他臉露迷惑:

“以前的事?”

“恩,我失憶之前的事?”

既然決定要原諒他了,當然要把他以前的所作所為盤問清楚。

“雪晴說,我嫁給你那天,你躲得無影無蹤,拜堂的儀式也沒有完成,洞房花燭夜你在哪過的,還有,我失憶之前,你有沒有跟我……同過房?”樓伊人一頓,終是問出口,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自從那天被雪晴說破,她耿耿於懷。

“娘子,不記得了?”白逸塵見她欲語還休的羞澀模樣,不禁想逗她一逗。

“愛說不說?”

白逸塵無奈,道,“那天我確實躲在外麵沒有拜堂,洞房花燭夜也在書房呆了一晚上,後來你一怒之下將我趕去客房,我也落得逍遙。”

白逸塵眸光複雜,當時的她心係二皇子,哪裏會將他這個傻子放在心上,而他也對她避之唯恐不及,難得平日裏見上一麵,還要忍受她的百般奚落。

“恩”,樓伊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臉色一沉,道,“那你在客房的半年,是不是都是那個叫月兒的貼身伺候?”

樓伊人緊盯著他,麵色不善,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月兒那丫頭囂張至極,當時他們“親昵”的模樣至今想來,還曆曆在目。

“月兒是前太子的人,平時不在我身邊伺候,二弟經常不在府中,你和她各為其主,你雖是丞相千金,卻不及她心思深沉,你們不相上下在府中常有爭執,也不全然是因為我,那日,她湊巧給我送糕點,我遠遠望見你落水醒來,一路往花園方向行來,便想試探你的反應,也就縱容了她越矩的舉止。”

白逸塵眉眼裏滿是笑意,他可還記得當時月兒替他傳衣衫,他娘子不僅把月兒趕了出去,連衣服也扔了。

“雪晴……”樓伊人,欲言又止,意思全寫在臉上。

“雪晴是雪老的女兒,我的師妹,我尊敬雪老,也愛護她,僅此而已。”白逸塵道。

“隻怕你僅此而已,別人可不這樣想,‘逸塵哥哥’叫的可甜呢?”樓伊人小聲的嘀咕著。

白逸塵好笑的看著她,心中卻有絲絲的暖意和滿足,她還是在乎他的,並不像她刻意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

“娘子,吃醋了?”

“沒有拜堂,我還不是你娘子。”樓伊人提醒他。

“什麼?你還想逃嗎?”

白逸塵眸底清澈,盯她半響,驀地從她懷中掏出一張銀票,身手之快令她咂舌,他瞅了一眼那張蓋著紅印的紙:

“娘子,今天上街,是為了這張銀票?”

樓伊人底氣不足,扯出一抹笑容:“是啊,身上沒有銀子,做什麼都不方便?”

“娘子想要做什麼?”白逸塵緊追不放,如果不是遇到慕容燁,她真的想就此逃走嗎?

“不做什麼?”樓伊人垂下眼眸,不去看他瞬間凝重的臉色。

白逸塵歎口氣,將銀票重新放入她懷中,淡淡道,“你曾經答應過逸塵,永遠不會離開他,不是麼?”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變嗎?”樓伊人轉移話題。

“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不是麼?”

“是,那我以後再說。”

“好。”

紅燭靜靜燃燒。

他和她相視而笑。

夜風自殿外吹進來,月老慈眉善目,笑看紅塵,供桌旁邊的紅布條輕輕飄動

也撩起男子的墨發,女子的裙角。

樓伊人餘光瞥到那紅布,從白逸塵懷中站起身來,走至供桌邊。

暈黃的燭光下,紅布仿佛牽引世間姻緣的紅線,旁邊硯台裏墨汁未幹,半舊的硯台上一隻毛筆墨跡斑斑,樓伊人輕輕一笑,轉過身朝地上掃視一眼,從供桌下撿起一根細小的木枝,沾上墨汁,攤開手中的紅布條,伏在案上,一筆一筆認真寫起來。

她神情鄭重,眸光認真,薄唇輕輕抿著,嘴角微微翹起,雙臂撐在供桌狹窄的邊沿,一隻手緊緊按著紅布的一端,另一隻手寫一筆蘸一次墨汁,為了不被自己的影子擋住視線,她的頭微微側在一邊,極其虔誠的寫下心中的兩個名字。

自始至終,白逸塵的眼光沒有離開過她,看著她虔誠認真的模樣,他輕柔的笑著。隻是,他稍稍動一下身子,徹骨的痛意從心脈處傳來,剛才他強行運功封了身上幾處大穴,竟然沒有抵禦住魅魂的發作,身體漸漸變得冰涼。

視線有些模糊,她的影子在跳躍的燭光中晃動。

嘴唇逐漸泛白,白逸塵勉強支撐。

終於寫好了,樓伊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那紅布中的兩個名字相依相偎,旁邊別出心裁的畫了兩個小人兒的頭像,眨著大大的眼睛,可愛至極。

她笑的開心。

向殿外走去的腳步停下來,樓伊人站在大殿中央,回過頭,她晃晃手中的紅布條:

“一起來嗎,聽說兩個人一起許願才會靈的?”

白逸塵望著她,不說話,衣袖下的十指卻死死扣在一起,臉色也開始蒼白。

“你怎麼了?”樓伊人走近她,關切的問道。

白逸塵搖搖頭,明媚一笑。

“我自己去好了,告訴你,不要再拿什麼花招來騙我,我以後都不會再上當了?”

樓伊人遲疑一下,轉身向外走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白逸塵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丹藥,送入口中,在蒲團上盤膝而坐,輕闔眼眸,屏氣凝神,開始運功,他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動,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越來越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