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伊人輕輕地聲音在大殿裏響起,勾起了遙遠的回憶,當得知白逸塵快要死的那一刻,她的心真的痛了,那種無法言表的無助和恐懼,深入骨髓,永生難忘。
白逸塵聞言抬眸,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微光:
“那天在書房裏,你說不喜歡我騙你,可是我不想你因為同情一個傻子,而總是逼迫你說違心的話,你甩身離去的那一刻,我確實很傷心,我嘲笑自己的奢望和貪婪,不該妄想太多,畢竟,世間沒有人會真心對一個傻子付出感情,可是,你又回來了,你拉著我走進房間,喚著我的名字說很喜歡我,我心中狂喜,難以自禁,原來一切並不隻是我的癡心妄想”,白逸塵望著樓伊人,“可是,我得到了我要的結果,卻十分不安,我害怕,萬一你真的隻喜歡那個傻子,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知道其實那個單純的傻子根本不存在,你不會接受另一個他。”
窗外月光如水,白色的霧氣似乎更濃了些。
殿內紅燭搖曳。
月老像下的兩人靜靜凝視。
他淺眉微蹙,絕美的容顏上有隱隱的不安。
她仰頭凝望,眉目間是淡淡的釋然。
“那我後來的表現是不是讓你很失望,我並沒有接受你的新身份?”
白逸塵輕歎一聲,“是,在我以無憂公子的身份第三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知曉。”
那時她伏在桌上哭得傷心至極,他坐在帳中心如刀絞,卻不能下來相認,一是因為他的傷還未痊愈,不能救她脫離險境,二是因為他不知她若知道他就在她身邊時,他該如何做?
樓伊人點著他的胸口輕笑,戲謔出聲:
“你說,你這叫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白逸塵握住她的手,臉上盡是無奈:“是,娘子的心思總是出人意料,逸塵領教。”
樓伊人斂起笑意,目光認真:
“其實,無憂公子才貌雙全,智慧超群,在江湖上又有一定的地位的名聲,但凡是個女子,都會心生仰慕之心,我也不例外,隻是三次都沒有見到他的真顏罷了,若是見到,移情別戀也在情理之中。”
白逸塵盯她半響,確定她眸底有淺淺的戲弄時,伸手寵溺的捏捏她的臉頰:
“無憂公子隻是我不在白府,行走江湖時所用的名號而已,略通醫理尚可說的過去,天文地理、五行八卦無所不能皆是虛名,江湖傳言而已,我隻是一介凡夫俗子,並不是什麼神仙,即便是神仙,也有力所不能及之事。”
似是想起了什麼事,他眼裏有一瞬間的黯然,臉上的清冷和淡漠也一閃而過,在柔和溫暖的燭光裏如一陣輕不可聞的微風拂過,不留一絲痕跡。他注視著樓伊人湖水般的眼眸,潑墨般的頭發垂在肩頭,清潤若水,飄逸如風。
“你的意思是,你本就是白逸塵?”
樓伊人不確定的問,他是在告訴她什麼嗎?
“是,娘子不要再因為我是無憂公子還是白逸塵而煩憂,我是白逸塵,自始至終都是白逸塵,是……娘子你的逸塵。”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終究還是說了出來,白逸塵絕美的臉上再次飛起淡淡的紅暈,他現在不必在他麵前掩飾,隻是為何這些話在她麵前說出來,要比那時要艱難一百倍。
溫熱的氣息拂過樓伊人的臉龐,她身體一陣悸動,心像小鹿般怦怦亂撞,手不由自主的握在一起,臉有些發熱,白皙的臉頰似三月雨後的桃花,緋紅一片。
安靜的大殿上,也莫名的有一抹緊張和羞澀。
曖昧的氣息流轉。
樓伊人心裏暗罵,隻不過是幾句平常的話而已,又不是什麼溫情脈脈的情話,可是為什麼這些話從他淺色的薄唇中吐出來,那略帶磁性的嗓音,竟比那些肉麻的情話還讓她臉紅心跳,有些招架不住?
似乎有淡淡的花香從殿外飄來。
她有點暈。
“是嗎?”樓伊人從恍惚中回神,打破了尷尬的處境。
“是”,白逸塵聲音裏有一絲緊張,她還是不相信自己麼?
樓伊人眼珠一轉,笑道:
“那,你要老實的回答我的每一個問題,不許撒謊。”
“好。”白逸塵輕輕一笑。
“你為什麼要相信我,聽說朝廷和白家積怨已久,我是賜婚下嫁的人,你就對我沒有防備之心?不對”,樓伊人輕輕一頓,繼續道,“應該說我落水之前,你一直在防備我,可是後來你所做的一切,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一邊在不停的試探我,一邊卻又選擇相信我,這樣做不是很矛盾嗎?”
白逸塵凝望她,道:“我自幼修習八卦相術,推算過你的命格,不過很奇怪,我隻能推算到你十七歲,也就是你落水的那一天,後來之事,卻無論如何也推算不出,不過世間之事無奇不有,也許是你的命格中另有天機,所以,之前我對你多加防備,自你落水醒來,性情大變,我也很想得知你身上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於是就有心試探,結果卻發現你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看到你為了我所做的一切,我開始相信你。”
樓伊人睜大眼睛望著他,“你,你就不怕我是假裝來騙你?”
“你在白家已有半年有餘,我對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你之後的舉止性情,我相信那個驕縱無禮的丞相千金假裝不出,我懷疑你騙我那次,不是你對白家做了什麼,而是你對我的態度令我心痛。”
那次,她在花園中被慕容燁挾持,他一度的誤解她的真心,傷心至極,在乎太深,以至於亂了方寸。
那次嗎,她努力回憶那個晚上,她從花園裏回到房中,他坐在踏板上失魂落魄的模樣,是因為他誤解她嫌棄他?
“你知道,那天晚上……”
白逸塵打斷她,“娘子不必解釋,我後來明白,是我誤會了你,慕容燁故意那樣做令你我產生誤解,想必那時他已經知曉我在附近,是我當時疏忽,一時不察,才導致後來中了他的計謀。”
“那我被慕容燁擄走那晚,你是醒著的對不對,而且我去邀月山莊拜見無憂公子尋求解藥,你什麼都知道,卻還要跟我定兩月之約,要我幫你試藥。”
樓伊人小嘴一嘟,伸手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把,讓你戲弄我。
白逸塵吃痛,卻也不動,任她泄恨,“那簫聲我早就熟悉,隻是你卻毫無反應,我才開始相信你是真的失憶,或者是變了一個人,可是我並不確定,所以我在邀月山莊等你,與你許下兩月之約,看你是否真的如同我想的那般,至於給你吃的,隻是普通養顏的藥而已。”
“你既然身懷絕技,那晚刺客刺殺,性命攸關,你為何甘願受那一劍,不是自尋死路嗎?”樓伊人不解,這是她最為迷惑的一點,即便是掩飾,也沒必要那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白逸塵望著她搖搖頭,“我本可以用內力化解,誰料危急關頭你居然為我以身擋劍,但也擋住了我發力的方向,你當時速度太快,我來不及多想,隻有反身將你護在身後,生生挨了一劍,隻是萬萬沒料到,那一劍會傷及心脈,可是能保你無恙,我不後悔。”
望著他清澈的眼睛,樓伊人低下頭,“你可以不保護我,你不是都看見了嗎,當時那些人沒有傷害我的意思。”
白逸塵將她的臉輕輕抬起,眼眸漆黑明亮,“那種時刻,已是來不及收劍,為護你周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