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二公子嘉魚)
相府中,大娘在嗚咽,她惡狠狠地嚎著對我的宰相爹說:我的兒呀,就要死了,相爺,要是查不出我兒是怎麼了,我就要這些太醫和奴仆們陪葬。說完,她甚至惡狠狠地剮了我一眼,我感到不寒而栗如貓炸毛般。
躺在床上那麵如死灰的就是我那短命的弟弟,他現在隻有一口氣了,全憑一碗參湯吊著。在這深宅大院中,妻妾成群,誰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呢?我冷淡的立在一旁,陪這個比我小幾個時辰的弟弟走最後一程。
和這個弟弟算不上有感情吧,他娘把他保護得那麼好,從小接觸不多,諷刺的是,從小集萬千寵愛的他現在躺在華麗的錦帳內,和死屍沒什麼區別。
全府的人都在哭泣,我卻看著弟弟衣角的淡黃色粉末入了神。連聖旨來了都渾然不覺,直到娘把我拖去外廳跪下我才知道,傳弟弟去作伴讀的聖旨到了。我那相爺爹愣愣的的接下聖旨道了謝,我驚訝他這麼大膽敢接聖旨,我那弟弟不是要死了麼。
他和大娘嘀咕了一陣,然後那聖旨遞給我說:今後你就代你弟弟去給太子伴讀了。頂著大娘怨毒地目光,他拂袖走了。
冒名頂替是大錯,我那白癡相爺爹卻不知道他犯下了一個更大的錯誤,誅九族都不為過。
我納悶,但又覺得很容易想清楚。太子伴讀,這麼肥美的差事怎麼能推掉便宜了別人呢,何況我的相爺爹正在參與黨派鬥爭,急需太子黨的支持,尤其是太子的人心。
望向我那快死的弟弟,覺得他真可憐,他所擁有的一切全都要算在我這個庶子身上了。不覺彎起了嘴角,我那做小妾的娘才更高興吧,她時刻念叨著希望我替代我的弟弟成為這個相府以後最有權勢的人。
回去是我娘隻說了一句:意料之中。我沒有理她。
半夜睡不著,我弟弟那張將死之臉老是晃蕩在眼前。於是我披著一身大紅長袍,披散了頭發,把自己比作劉蘭芝,唱起了《孔雀東南飛》的選段。
一聲尖利的女人聲音響起,我停下來雙手背在身後,丫鬟急切的推門進來說:二少爺,大少爺,甕了。
全府燈火通明,相爺爹抱著我昏死過去的大娘,對管家周阿大說:吩咐下去,誰都不許走漏消息,違者杖斃。
我換下一身火紅,換上一身素縞。走到我爹身邊,他心力交瘁的對我說,你下去吧,好好溫習詩書,琴棋。十日之後你就要進宮伴讀。我應了一聲,順從退下。
阿弟的葬禮低調又盛大,他娘恨不得把整個相府都塞進他的棺材裏去。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還容易惹盜墓賊。
相府之後大換血,除了心腹之外的仆人全換了。我爹把我過繼給了大娘,相爺爹說,今後你就用嘉懿的名字了。
我不舍,我娘卻對我說,不要做低到塵埃裏的沐嘉魚,要做開到枝頭的沐嘉懿。
從今往後,沐嘉魚死了,沐嘉懿又活了。從今往後,相府的人都知道,相府隻有一位公子,沐嘉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