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錫三(4)(1 / 1)

蔡賴三的罵聲自然落在蘭之的耳朵裏。她又何必計較?

前麵是趙保山和顧勁鬆架著雨石少文,後麵是蘭之扶著楊勝元,從坍塌的房子一路到鳳凰台憲兵隊駐地,其間殺人的心思動了好幾回,可是後麵的楊勝元隻是個半醉,一個勁的嘀嘀咕咕,與蘭之敘那離別之情。原來他讓蘭之要帶出城的文件,卻是一張南京城布防圖,國軍在各個城門以及據點的人馬數目、槍炮型號、部隊番號、以及駐地計劃的進攻迂回路線等等詳情,甚至守軍將領,仔細到某團某連,某人的名字年齡性格等等,可謂詳細不能再詳細了。雖是沒有送出,沒有了利用價值,然,如果這張圖落到重慶政府派出潛伏在南京城的間諜身上,其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漢奸嘴巴上不說,其實心裏都知道,重慶政府的“軍統”在南京城落入倭寇之手後,已有大批特工潛伏到了南京,他們不殺倭寇,專門伺機對漢奸賣國賊下黑手。因此並不引起倭寇兵部的重視,而漢奸們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得意,遇見麵生的人,多有膽戰心驚之感,特別是那些把禮帽帽簷壓得低低,巴不得蓋住臉部,又戴了墨鏡,穿著長衫、皮鞋的陌生人,漢奸一見,隻有逃跑的分。那長衫裏不僅摸出手槍、匕首,甚至手榴彈都有。別看他們斯文,殺起人來,眼都不會眨一下的。

若說罪惡,穀壽夫夠大吧!他一進中華門,不知殺了多少老百姓,燒了多少老百姓的房子,可是,那一天,楊勝元當場看見的,穀壽夫就在壩子裏的主席台上訓話,旁邊就是翻譯官。穀壽夫說一句,他翻譯一句,結果從倒塌的對麵房子裏射出十多發槍子,發發擊在那翻譯官的身上,驚慌失措的穀壽夫一槍未中。等到士兵包圍了那一棟倒塌的房子,才發現對麵街道那幾個穿長衫的人已跑,閃電一般過了小巷子,不見了。楊勝元被嚇得差一點癱倒,這些人專門殺漢奸的,為了能夠在南京城呆下來,他們寧願放過那些罪大惡極的倭寇頭子,卻不會輕易留下一個投降倭寇的中國人一條命。

據說潛伏到南京城的“軍統”,大半是唐生智的弟弟唐生明的手下,雖是謠傳,但也令這些漢奸心驚膽戰。隨著南京城社會秩序的逐漸恢複,各種娛樂場所漸漸多了起來,漢奸們多死在舞廳或花樓裏。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中,不乏有“軍統”的人,弄得漢奸們一踏進煙花之地,似入那戰場還恐怖。

楊勝元因此害怕那張圖紙落到“軍統”手裏,飯前聽說蘭之還留著,嚇的麵色蒼白。端在兜裏,害怕掉了,那手不停的摸著,道:“想不到在此遇到表妹,卻是女扮男裝。如何去參加那埋死人的活路?”蘭之道:“若不是女扮男裝,表哥此時還能見到我?從醉花樓一出來,與表哥分散後,身上的銀元細軟盡失,吃飯都成問題,何況還帶個小孩?”

楊勝元道:“表哥雖沒啥本事,可在日本人麵前還可以說上一兩句話。此時既然見麵,就不要住在那塌房裏了,搬到我住的地方。那裏人多混亂,一個女人家怎生住得。”

蘭之道:“那些都是本份人,這些日子也沒有一點意外,表哥不必掛念了。若是不嫌棄,等過一些時候,日子平安了,接了青青來,找一份像樣的工作,日子就過下去了的。隻是表哥跟倭寇做事,怕是比一般人都難過。何必吊在他們身上呢?這些日子我看南京城也漸漸恢複,做工的,做買賣的,也開始露頭了。你辭了翻譯工作,在南京城,就是去碼頭搬運,也勉強能過日子,比現在的提心吊膽強多了。”

楊勝元醉醺醺的,顯然已是胡言亂語:“我謀的這差事,卻是為了我們著想,日本人不僅給我工資,我還可以在活動期間撈一點金銀財寶。若是他們退出南京城去,也有個安身立命的本錢。可是,根本看不出日本人會退出南京的跡像。聽我的,不用多久,我會在南京政府謀得一官半職。那時候我們就吃穿不愁了。”正嘮嘮叨叨,前麵的雨石少文大呼大叫起來:“你們,你們的良心,大大地壞了。回到憲兵隊,拿了你們鞭打,看看還動不動我的刀!”

看過去,才發現顧勁鬆已把雨石少文的指揮刀抽了出來,一手拿著。殺人之心一定有了,可是,看他樣子,是否下手,卻是猶豫不決。趙保山急了,道:“你怎的拿皇軍的刀?快放回去!”顧勁鬆把刀插入雨石少文腰間的刀鞘中,道:“太君啊,我不是拿你的刀呢。是你的刀滑落了,我幫你撿起來的。”

楊勝元步子急了,在後麵道:“不想活了是不是?你埋屍就埋屍,不要打什麼鬼主意!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周圍都是皇軍呢!”

趙保山回頭對他道:“沒事沒事,沒有人吃了豹子膽。隻是皇軍的刀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