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石甩袖邁步往裏走去,逾過府門,路徑交錯,花圃滿院,四房八堂。稀裏糊塗,迷迷瞪瞪,不知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心跳不再是微微波波的有序聲,而是擂鼓似的急燥。時下心有做賊感,唯恐閃時冒出個生骨頭先將他痛扁一頓,再作計較。縱使有個稍大點的蚊子鳴過,也會將他嚇個半死,膽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此時如有稍寬些的老鼠洞,張小石也會疾聲呼樂,毫不猶豫的過去試鑽,看能不能藏的下。
正猶豫間,迎麵走來一人。
身高一米八,一襲錦衣翩風,兩鬢頜下胡髯橫亂,膀大腰圓,顯出威風,此身形在古代稱是身長八尺之驅。
遙見張小石,喜道:“他山兄,三日不見,甚是念想。”
張小石昂頭不理,假意四下觀望,也不知喊誰。
來人見他不理不睬,說道:“他山兄,請留步!”
張小石瞥眼環顧,四下無人,停下腳步,靜觀來人,猛琢磨:“難道老子不叫張小石?叫張他山?幾個意思?到底在叫誰?”轉念電思:“古代人有名,有字,會不會張小石是名,他山是字,極有這個可能。”即時心罵:“觀音菩薩啊……關老爺啊……!咱能不能稍微厚道那麼一點點,你倆讓我占這個貨的驅殼,至少讓我知道名甚字何吧。幸虧叫個他山,若是喊‘他狗,他豬,他蛋’,老子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香蕉雞蛋磕大蔥……!這事辦的真不地道。”反手指鼻,虛聲問:“你……你叫我?”
來人笑道:“他山兄在怪我?”
張小石甚是不解,本就頗多疑惑,更是搞個惑上加惑,奇問:“你是……是那個誰誰誰來著?”
來人一怔,幡然轉喜為奇,臉上盡是不解之色。
還認為張小石翻臉不認人之情用到極至,無度吝舍,爽然若失。
豈知,張小石非是張小石,他山非是他山。
來人心中冷想:“進了晉王府,就等於進銀子堆,跟著殿下這棵壯樹,還怕銀子賞的少?將來榮華富貴都是大把大把的,何必對眼前之小利小失如此上心,斤斤計較,失城抱磚,不分輕重。”躬身道:“他山兄,莫非因我少了二百兩金子,心中不爽,故爾怪罪,宇文述這廂賠禮了。”
這一句當真是陡風急舵逆轉,使的張小石心下大聲呼讚,豈是一個“爽”字能夠形容。言裏言外,字字句句透著這個宇文述欠他錢。有人主動找上門來說欠錢,明擺著天上掉票票砸腦袋,有人欠錢,何須擺譜,壓根就是爺,尾巴登時翹到了天上。張小石心言:“雖說這廝欠老子二百兩金子,不過,老子還未捋清道道兒,須是問個明白。嘎嘎……!好多錢,拿去便宜小香雲兒,也不能白便宜你。”正了正色,拱手道:“原來是宇文大人,不知有何見教?所言那二百兩金子為何事?”
宇文述道:“殿下與越王在書房深談,不便前去相擾,你我兄弟,廊前一敘。”
這一句話真是絲毫吃不準,張小石聽他不涉正題,也不知是不買賬?還是推辭?還是故意繞?尋思:“乍不提欠錢的事了,不能帶一句就完事啊,這年頭欠錢的人也裝的跟個二五八萬似的,玩起楞格裏個楞了。楊廣跟誰聊天,與還錢有毛關係?”剛才那股怕勁早忘腦後了,反壓著火氣,問道:“宇文大人是否有何相托之事?我還不熟悉王府門徑,須得認一下各門各房。”頓覺露怯,下意識捂了去,又覺不妥,假意伸臂打個哈欠。
宇文述笑道:“殿下賜兄三百兩金子,想必是去喝了花酒。”
張小石翻著白眼,氣往上衝,心言:“切……!老子拿錢幹甚蛋,用你得著你管?老子花你媳婦身上了,跟你家姑娘約了個會,用金子給你侄女訂了個金玫瑰。管天,管地,管槍,管炮,能管的著老子往哪花錢。你是國稅局?還是地稅局?還是銀監局?”立意轉思:“這年頭是戶部收稅,可……可你長的也不像戶部啊?”
宇文述道:“他山兄可知殿下此番前往長安,所謂何事?”
張小石哼一聲,氣憤難禁,心中嘀罵:“帶一句就了事了,不提還老子錢。繞著道說楊廣,他去長安幹甚,老子能知道?即使學過通史,也不可能知道楊廣每天吃甚,拉甚。何況帝王之事,那件不是史官胡謅八扯。”壓著心憤,板著臉說道:“殿下做什麼,咱們做奴才的,怎麼會知道?”
宇文述道:“殿下前往長安,實施兄獻之三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