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朝廷如何解決方言差異
古今秘聞
作者:陳彬彬
四川的蘇東坡、杭州的王安石、山西人司馬光在朝堂之上如何交流?清朝的外族皇帝如何聽取漢人大臣的奏對?古代朝廷解決這些交流問題時,也有千方百計。
古代也有普通話
“官話”這個稱謂是明代出現的。顧名思義,“官話”是指官吏所說的話,是一種共同語。
自從秦始皇“吞二周而亡諸侯”,一統天下,朝廷內執事官員的地域情況就比秦以前諸侯國時更為複雜,東西南北各地都有,若各地官員都使用自己的方言議論朝政大事,那勢必無法溝通,國家將衰亡於旦夕之間。
每個朝代都有共同語作為橋梁溝通各方言區的人。而共同語的基礎語音一般以王都所在地的語音為準,近水樓台先得月,人情事理使然。
北宋時期,寇準的家鄉在陝西渭南,其是標準的西北漢子,言語粗獷奔放,而丁謂雖先祖是河北人,五代時就遷居蘇州,操一口吳儂軟語,共事一朝的兩人交流當以帝都的汴(開封)洛音為橋梁,否則北宋朝廷亂得很,哪能等到160多年後才滅亡。
汴洛音是怎樣的一個語音係統呢?此事不易考察,但可從曾《高齋漫錄》一逸聞中稍得見識:
蘇東坡曾經對錢穆父謙虛地說:“我們平時往來呀,根據家中財力行事就行了,聚餐時不必太鋪張。”
錢穆父想,貴的請不起,不太鋪張那是極易做到的。於是一天,錢穆父寫信邀請蘇東坡來家裏吃“飯”,蘇東坡興致勃勃地應約,一看桌上隻有飯一盂、蘿卜一碟、白鹽一盞,立刻明白了,所謂的“”即為三白。
過幾天,蘇東坡回請錢穆父,約其食“毳飯”,穆父如約而至,等得饑腸轆轆都沒有看見食物,便質問東坡,東坡回答說:“蘿卜毛也,湯毛也,飯毛也。”
北宋時,東京汴梁一帶方言“毛”音“模”,而“無”也音“模”。在拆字遊戲中,蘇東坡拆“毳”為三“毛”,即為三“無”,所以等待穆父的隻是空空的飯桌。如此,東坡巧妙地借助方言語音相同“報複”了錢穆父當初拆“”為三“白”戲弄他的仇。穆父隻得歎曰:“子瞻可謂善戲謔者也!”
皇帝與臣下奏對也需要翻譯官
官話沒那麼好學,而且許多官員大多要去地方為官,各地不懂官話的自然占大多數。據說清朝有個捐官(由捐納資財糧米而換得的官)不懂官話,到任後,拜見上司寒暄數語,便聊了起來。
上司問道:“所治貴地風土(自然環境和習俗)如何?”
捐官回答:“這裏並無大風,更少塵土。”
問:“春花(魚苗的一種)何如?”
答:“今春棉花每畝二百八。”
問:“紳糧(官糧)何如?”
答:“卑職身量,足穿三尺六。”
問:“百姓何如?”
答:“白杏隻有兩棵,紅杏不少。”
上司強調說:“我問的是黎庶。”
捐官仍一本正經地對曰:“梨樹甚多,所結果子甚少。”
上司再次提醒說:“我不是問什麼梨杏,我是問你的小民。”
捐官趕忙站起來回答:“卑職小名狗兒。”
上司圍繞民事提出了一係列問題,捐官都以同音之詞相對,因不懂官話,答非所問,笑話迭出。官話最初是官吏們自發的行為,民間的平民百姓並沒有說官話的必要。
“雍正六年(1782年),奉旨以福建、廣東人多不諳官話,著地方官訓導,廷臣議以八年為限,舉人、生員、貢、監、童生不諳官話者不準送試。”(清人俞正燮《癸巳存稿》)
已經具有高度漢文化水平的滿族皇帝雍正聽不懂福建、廣東省官員的方言,於是頒布政令,設立“正音書院”,任聘“正音教職”,教授官話,於是官話開始有了向民間普及的趨勢。
然而這場運動效果不是很顯著,清末慈安、慈禧兩宮太後召見地方官員時,為了溝通方便,不得不打破曆來關於“室內除了軍機大臣以外不得有閑雜人等”的規矩,允許從領侍衛內大臣中挑選一人隨同朝見,以充當翻譯。
其實,我國曆朝曆代都設有專人專職或專門機構從事翻譯工作。僅就官職而言,周代有“寄”“象”“譯”等;秦漢時期有“九譯令”“譯官令”“譯官丞”;南北朝有“譯令史”;隋唐時期設置“通事舌人”;宋遼金時期分別有“潤文史”“譯史”“通事”;元朝設“怯裏馬赤”(蒙古語,指口語翻譯);明朝有“譯字生”;清朝設“通譯官”。
這些翻譯人員的級別不高,一些朝代的翻譯人員甚至沒有品級。清代的通譯官一般為七八品,光緒年間,各使館的頭等通譯官始提高待遇,定為正五品,限額一名,嚴禁超編。
選自《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