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衝諸位淡淡瞅了一眼,神情感激道:“這可是葉護大人對我們的最大恩德,我等當感激不盡,一心追隨大人,雖死無憾。”
說著,又囁嚅道:“小兒是雙龍胎,可否......”
咥運欣然道:“沒問題,有誰家願意多送幾個幼子也無妨,他們便是你等的希望。”
深諳馭人之術的咥運清楚,狗可以驅趕羊,但不能讓羊臣服於它。
要讓散漫麻木的焉耆城民,像保衛自己的家園一樣來守護城池,那是白日做夢,羊群還得頭羊來統治。
於是,便給城中貴族下了道命令,讓其帶領手下奴隸佃戶,組成護城聯防隊,軍民共守城池。
如此一來,牆上牆下,便即刻多了上萬手持各類家什的聯防隊,而且,還不用管飯。
安穩了城內,咥運便放心大膽的再從城裏抽調兩千兵馬,加強河岸防守,眼下的孔雀河西岸,已是氈房連片,戰馬成群,宛如沿河的部落一般。
駐軍三日,毫無行動,久經沙場的契苾何力整日煩躁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而一向鬼點子最多的李暉也是一籌莫展。
眼見河西岸的人數在不斷增加,麵對大軍逼近,人家照樣支鍋煮肉,圍圈喝酒,就像是要在這裏長期過日子一般。
而西來的大唐人馬,卻是軍糧有限,後無補給,久拖不利,麵對曲美的孔雀河和巨蟒般的人牆,營中將士也開始微微的躁動了起來。
李暉表麵看似平靜,然而內心卻是從沒有過的焦慮無措,麵對熟悉而又今非昔比的孔雀河,李暉感覺像老虎吃天似的,無從下口。
才放下飯碗,趁著東升的太陽還不是那麼刺人,李暉便帶著幾個心腹兄弟,像是春遊打獵似的,沿著河岸緩緩向南走去,這是他們第三次以同樣的方式出營。
成熟的蘆花,被清涼的秋風偶爾舔走些許帶有生命的花絮,在半空中,飄逸出群蛾般的美麗。
沿河成排的蘆葦,依然像群懷春的少女似的,彎腰嬉笑,婷婷娜娜。
對岸的突厥人像是已經習慣了李暉他們的茫然張望,就像觀望遠處的牛羊似的,麵無表情,偶爾有兩個俏皮的家夥,衝他們指指戳戳的嘀咕幾句,但也顯不出有多大的興趣。
李暉還是按照前兩日的路線,茫然四顧的一直來到了河的盡頭,麵對碧波蕩漾的博斯騰湖,李暉像是心胸開闊了許多,但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還是淡淡掛在他的臉上。
孔雀河的分流處,有個漢朝時屯田人留下的石門,目的是為了限製主流流量,而提高分流水位,石門用鑿岩砌成,堅固平整。
經年的濕氣,成了苔蘚的樂園,若不細看,已找不到石頭的模樣,石門寬有兩丈,水流川急,如同龍口一般。
這地方,李暉曾跟隨阿史那杜爾西征時就多次來過,在這裏過河,簡直是不可能,因為水流急不說,河東岸,還有道豬腰子似的土丘,橫在河邊。
驕陽似火,風藏樹靜,視線的盡頭,已隱隱顯出了夢幻般的海市蜃樓。
李暉見幾個兄弟都被曬得蔫頭耷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強作出一點輕鬆,勒馬轉頭,空空而回。
在越過一處幾乎寸草不生的鹽堿攤時,李暉猛然發現兩個屎殼郎屁股相對,滾動著糞球急急而行。
可能是近日在軍中單調閑悶,玉瑩又不在身邊,盡管這種屎殼郎滾糞球的場景常常能見,但此時卻莫名的勾起了李暉的玩性。
隻見他欣喜的飛身下馬,蹲在地上孩子般笑著看了一會,又俏皮的用小木棍將糞球撥開,惹得兩個小家夥,像是有人要搶奪它的美食似的,慌亂的忙活個不停,倒惹得李暉在那裏開心傻笑。
常隨的兄弟們都知道,李暉玩性大,有時候玩起來真像個孩子,不然,軍士們也不會私下裏稱他“頑童將軍”,因此,見他又玩上了,也不去打攪,默默下馬找個陰涼處閑諞,也不知道人家要玩多久。
都過了兩袋煙的功夫,見李暉還囊頭在那裏嬉笑,大夥都嚷著肚子餓,黃興便忍不住起身,想上前催促。
見李暉撥弄屎殼郎的手像是滯了一下,又撿幾根柴棍在地上比劃了一番,立身扭頭,衝不遠處的土丘凝望須臾,突然失聲喊道:“有辦法了!”
話音未落,飛身上馬,便頭也不回的朝軍營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