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小的們,偌大的唐莊突然感覺空落安靜了起來,這也許是少了孩子和女人說笑嬉鬧的原因。
沒了小的纏鬧,老太太古麗雅由兩個婆子陪著,整天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在佛堂用功,好像世間的事情已經與她無關。
本來,極其反感嫉妒古麗達姆的惜春,聽說人家有了身孕,不但沒感到危機,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快感,因為她清楚,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算你是隻老虎,也得乖乖爬著,繼昌還是由自己陪著。
因此,能放下孩子的女人,是沒有啥事能夠難倒她的。
雖然繼昌依然是帶隊走貨,但他的行程範圍,卻隻限在石頭堡以西地段,而石頭堡以東,由鵬飛爺倆負責。正好媚兒和雪兒都在石頭堡,這也算給他倆留了個暖心的家。
安頓好了這頭,敬軒和三妹便急急去了山北的可汗浮圖城。
裴顯見敬軒和三妹雙雙前來,自是歡喜得不得了,趕忙設下家宴,讓夫人陪同更顯親近。
三杯酒下肚,裴顯感慨道:“我看賀魯那隻野狼也就您能收拾得住,自從城中住了您的人馬,他就沒敢再來騷攪過。”
敬軒淡淡道:“我這次來,就是與都督商量,把人馬調往石頭堡的事。”
話音才落,就見裴顯頓時放下筷子急道:“那這裏可咋辦?賀魯的人就圍在跟前。”
敬軒微微一笑,擺手讓他先別急,繼而,聲音平平道:“一千套軍服全留下,我的人秘密離開,你再暗暗招募一千軍士,對外就說是我的人。”
裴顯微微點了點頭,繼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剛要起身嚷嚷,就見敬軒笑道:“錢的事你盡管放心,軍餉全由我出,不能把他們列入軍冊,否則,你會落個私自募兵的罪名。”
裴顯頓時欣喜道:“您考慮的可真周全,有您在,真是草原之福,大唐之福。”
敬軒的“金蟬脫殼”之計,並非完全是為了糊弄賀魯,而是為了他自己。
從喬玉明說話的口氣,敬軒就隱隱覺出此人的根基不淺,既然能說出朝廷詔書都出自他手,那言外之意,隻要不是他親書的詔書,都可能是假的。
如果是這樣,自己公然養軍,就變成私募軍兵,那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想想後脖頸都直冒冷汗,現在看來,老太太當年定下不與官府往來的規矩,是多麼的英明。
好在家裏長留的一千人馬,大都是自己鏢局的底子,雖然穿的是朝廷軍服,實際上還是幹著押鏢的行當,隻不過是打著官軍旗號罷了。
感覺風向不對,敬軒就將與朝廷有關的服裝旗幟,都運到了石頭堡,因為那裏是賀魯的地盤,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且,又不受任何限製。
家裏上上下下都作了一番安排,敬軒細細思量一番,覺得也沒啥漏洞,至於李家財寶,別人就是把地翻個底朝天,拆屋挖樹,也難找到,因為藏寶地點,隻有他和鵬飛知道,而且,還遠在天山深處。
李家藏寶地,說來也神奇,那還是大唐剛剛收拾了高昌,山北的突厥人為了防止漢人過山,就把兩道平日穿山而過的達阪都用石頭封死,不許任何人通過。
要想過山,就得繞道天山東頭,若是西行駝隊,就要多走兩月的路程,因此,敬軒就和鵬飛打算另外尋條過山的路。
聽放羊人說,有個山坳可以勉強過人,二人就想前去踏勘一番。
入口處,像母雞孵蛋時微微掀起的翅膀似的,很不容易被人發現,及至進入裏麵倒也寬敞。
兩邊或懸崖峭壁,或是緩坡密林,隻要清理了腳下的石頭,駝隊就能通過。
隨著溝穀漸寬,敬軒和鵬飛的勁頭也越來越大,一口氣幾乎穿過了大半個天山。
但兩人正指指點點的快速行走了一段,就被眼前豁然豎起的一座土石相伴的山丘,擋住了去路。
山丘看似不高,但駝馬難以行走,兩端與仰頭望不到頂的大山相連,遠看像是兩個母親四腿間的孩童,又像是兩山正在盡情交媾,隨風搖曳的樹梢,增加了令人充滿想象的動感。
敬軒朝四下審視一番,還是心有不甘,想爬上丘頂,看看它到底有多寬闊。
於是,便拌了馬腿,讓它自由享受漫坡的嫩草,二人順坡爬上。
丘頂平坦,也不算太寬,但若要開挖出一條能夠行走駝馬的通道,也要費不少的人工,更何況,下麵的道路是否通暢還很難說。
然而,山丘南北的情景卻大有不同,丘南溫暖如春,丘北卻似深秋見冬,不但坡地草木稀疏,而且,順山而下的雪水也結成細長的冰溜,像孩子的鼻涕般掛在那裏。
一股涓涓溪流,引起了敬軒的好奇,心想,既然水能流出山,就必有出山的路,於是,便想下坡看個究竟。
坡後草木稀疏,但大小不等的石頭,卻密密麻麻,橫在腳下,一股碗粗的溪水,唱著歡快的歌兒轉眼就不知去向,敬軒清楚,地下有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