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果斷道:“那隻能讓鞠智盛出城投降!否則,定要血刃相見。”
敬軒沉吟道:“能否保證其老小安然無恙,今後也不受責難淩辱?”
“這個肯定,朝廷出兵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趕盡殺絕,地方還須地方人來治。隻要他誠心歸順朝廷,從此不再作亂,朝廷是不會為難他的。”侯君集底氣十足道。
懷著喜憂參半的心情,肩扛著隱隱的負重,敬軒和三妹連夜便進了高昌城。
敬軒的從天而降,無疑讓六神無主的鞠智盛如久暗見到了太陽。當欣喜難耐的情愫還未潤遍全身,敬軒的話語又讓熱到極致的新王落入了冰窖——他不願出城投降。
死一般沉默的氛圍讓屋裏空氣變得粘稠了起來,以至於讓人呼吸都變得有些艱澀。望著失望沮喪的像個待宰羊羔似的鞠智盛,敬軒心如刀絞。
昔日尿尿和泥的玩伴,無話不說的兄弟,養尊處優而又諸事不用操心的王子,爬到權力頂峰的結果,卻是讓他生不如死。
敬軒長噓口氣,聲音盡量柔和道:“你現在已經失去了和談的時機和籌碼,李唐收服高昌勢在必行。不過。我明日還是願意陪你前去一試。”
侯君集的大帳裏,氣氛凝重,話語顯得少而簡短。當被霜殺過得茄子似的鞠智盛說明求和的請求,侯君集隻說句:“若不看在敬軒的麵子上,我早亂棍打出了你!”
僥幸拖延,往往是愚蠢者們的通病,它不僅於事無補,而且還會因此失去了回頭挽救的大好時機。
滿腹情愁的月,總是把自己隱在纏綿的雲絮裏,偶爾露出個溜圓的邊,也是全無往日的光彩。
敬軒和智盛默默的並馬城前,真有些滿腹惆悵口難開的感覺。及至分手,敬軒才忍不住嘟囔道:“你若投降我陪你,你若堅守請自便,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智盛的身子像是微微的顫動了一下,仰望天空長歎一聲,便頭也不回的默默朝前走去。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兄弟此次分手竟成了永訣。
昨天的負債,要預支明天來償還。刀尖上繼位的鞠智盛,在對突厥人和敬軒的絕望,和李唐大軍輪番的衝殺及拋石機瘋狂轟擊的雙重打擊下,不得不在八月初八這個看似吉祥而又毫無幫助的日子,帶眾出城投降。
自此,鞠氏高昌從鞠嘉立國,到鞠智盛被滅,凡九世一百三十四年。高昌君臣與豪族被全部遷往內地,以往富饒一方的高昌城,被心存私心的侯君集洗劫一空,中飽了私囊。
由高昌招來的這次戰爭,顯然要結束一段曆史,但這種結束又一味著什麼呢?是跌入更深的長夜,還是迎來一個黎明?
問題的解答權,已不屬於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