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舞姬頭戴黑色輕紗,看不清麵目,但身姿婀娜苗條,一看便知是個大美人。
蘇挽月見雲天一言不發,再看看那位黑紗美人,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想必是雲天送那支金釵來杏花樓給心愛之人,卻看見沈彬跟她親熱喝酒,一時打翻了醋壇子,拉著那舞姬凝香要她走,沈彬忍無可忍之下,兩人打了起來。
卻見楊寧清輕咳了一聲,上前勸沈彬說:“表哥,不管為什麼,先動手就是你不對啊!大家都是大明朝臣,何必為個煙花女子傷了和氣!”
沈彬回頭看了楊寧清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話,然後對花似堇說:“花老板是個明白人,我就不多說了。今日之事就此罷休,若是有人再為此事糾結,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說完這句話,示意楊寧清跟他走人。
楊寧清回頭掃了一眼,他看見蘇挽月在人群之中,朝她笑了一笑,算是打過招呼,跟著沈彬走了出去。
花似堇命人在大廳內收拾殘局,蘇挽月眼見凝香迅速閃身向後走,雲天試圖跟著她過去,卻被花似堇攔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雲天,帶著警告之意說:“雲大人,難道還嫌今日凝香不夠丟臉麼?且退一步,海闊天空。”
雲天被她攔截,也沒有強行闖入後院,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並沒有說話,左手還刀入鞘,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蘇挽月看著他落寞的表情,有些於心不忍,走到他身邊輕輕喊了一聲“雲大哥”。
雲天沉默了片刻,從懷中取出那枚金釵,說道:“你能幫我做一件事麼?”
蘇挽月知道他的心意,很爽快地接過金釵說:“你放心,我一定親自交到她手中,請她務必收下。”
雲天苦笑了一下,說道:“是我太執著了。我若知道她鍾情的人是……今日決不會來此碰壁。”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忽然想起楊寧清的話來,就對他說:“你不要灰心,人生苦短,有很多事可以做,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我們可以去很遠的地方看很多的風景,吃很多好吃的,你還可以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啊。”
雲天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這是你的想法麼?”
蘇挽月點了點頭。
雲天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毫無芥蒂的神情,又歎息了一聲,說道:“你還是如此天真……我先回宮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也許宮外也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你。”
蘇挽月隱隱覺得他最後一句話有些奇怪,但並沒有往深處想。
夜深人靜之時,蘇挽月來到凝香的房間門口,試著敲了敲門。
裏麵傳來女子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吱呀”一聲房門開了,凝香依然蒙著黑色麵紗,抬頭看見是她,遲疑地問:“你有何事?”
蘇挽月估計他們今晚那麼一鬧,她房間內不會有恩客留宿,主動要求道:“姐姐可否讓我進來說話?”
凝香似乎並不願意,猶豫了好一陣,才向後退了一步。
她立刻閃身進來,打量了一下凝香的房間,這個房間布置得十分清幽雅致,與杏花樓的華麗風格並不相同,一側的牆壁上,還懸掛著一柄鋒利的魚腸劍,似乎不僅僅是裝飾品。
凝香親手給她斟了一杯茶,很客氣地問:“蘇侍衛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蘇挽月將那支金釵取出,雙手遞給她說:“這是雲大哥今日與我在市集逛的時候買的,是他一番心意,懇請姐姐不要拒絕。”
豈料凝香隻是淡淡掃了一眼,便道:“你口中所言雲大哥,可是毓慶宮侍衛雲天?他的心意,隻怕送錯了人,你還是拿回去吧。”
蘇挽月知道她不會輕易接受這個禮物,心中一時著急,說道:“姐姐千萬不要誤會,其實雲大哥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們之間的事情,隻是我上次偶然在後巷看到你們談話,才知道這件事。據我所知,雲大哥對姐姐確實一往情深,即使在他重傷之時也對你念念不忘,古語有雲‘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為什麼姐姐會如此鐵石心腸,對他不屑一顧?”
凝香聞言,不禁怔了一怔,問道:“他在宮中好好的,為何會身受重傷?”
“他是為了保護我。”蘇挽月沒有講得太透徹,她仰著頭看著凝香,“雲大哥與我起初並不熟識,之前他還動手打過我,我們之間也算是患難交情,姐姐不必懷疑。”
凝香輕輕舒了一口氣,坐直了身體說:“我能懷疑什麼?你說他動手打你,這件事確實奇怪,不像他平日的作風。”
“那是因為太子殿下命我和他一起去景陽宮辦差,當時我阻止了他,他情急之下才對我動手。”蘇挽月一心想說服凝香接受雲天的禮物,所以將自己和雲天之間友情的來龍去脈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凝香麵帶黑紗,靜靜地在燈下坐了半晌,她低頭凝視著那隻金釵,眼睛裏帶著各種複雜的情緒,過了很久很久才說:“我明白。既然你受人所托,我若不收豈不是讓你為難?你先將金釵放下,我改天自己還給他便是。”
蘇挽月聞言,頓時無比失望。
看來,她這個月老是做不成了,事實明白擺在眼前,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雲天這段感情當真是錯付了,如果下次看到他,一定要勸他及早回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