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啟程的那一天,征服者隻給每名精靈發了一包乾糧,此後就再沒給過任何的食物,亞蘭維不確定這點食物,能否支撐到這段“旅途”結束。

躺在旁邊的珊妮縮著身子,朝哥哥使勁搖了搖頭。兩人雖不敢說話,但這對孿生兄妹自小就默契十足,一個眼神,就足以明白對方的意思,珊妮這是讓哥哥別再管她了。

不由得心中一痛,亞蘭維看了眼珊妮裸露的腳踝,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掙紮著坐了起來,迅速脫下妹妹的鹿皮鞋,隻見她腳踝腫脹、五趾浮腫,雙腳已經看不到一絲血色,腳掌處,甚至已有些潰爛了!

強忍著眼眶的酸楚,亞蘭維攏起雙手,在嘴邊哈了幾口熱氣,狠狠地搓了一會,待手心多了些許溫熱之後,才輕輕撫在妹妹的腳踝上,慢慢按摩。

須臾,他彷佛想起了什麽,立刻摘下左手戴著的那枚不起眼的灰色戒指,放入懷中,才又繼續按摩--這嫩葉造型的戒指棱角分明,他擔心劃傷了妹妹的肌膚。

雙手不停忙活,亞蘭維留意著不讓手銬碰到珊妮,更細心地控製著力度,然而隨著每一次小心翼翼地碰觸,他的心卻不斷下沉。

眼見指上稍重一點按下去,就是一個小坑,凹下的肌膚半天都彈不起來,不管是小腿還是腳掌,都是這樣,亞蘭維很清楚,以妹妹現在的凍傷狀況,除非精靈諸神展現神蹟,否則明天就是她的死期。

猛一咬牙,亞蘭維迅速脫下禦寒的外衣,包好珊妮的雙腳,同時以嚴厲的目光,製止她的抗議。

眼見妹妹蒼白的臉上,稍微出現了一點血色,亞蘭維輕喘幾口氣,靜靜地躺下,目光悄悄轉向牆角的草垛。

每年十月,場淨地空之後,村民便要堆草垛了。

喂牲口的料草,要用打過糧食後剩下的麥穰;引火用的麥草,則用鍘後的麥秸下半截,自家的草垛大多堆在牆角或樹下,不會太大;而公用的草垛,像亞蘭維看到的這個,是一個長三十多米、寬約十米的龐然大物,從地麵一直堆到了棚頂。

“趕緊休息,午夜行動。”悄悄拉過妹妹的小手,亞蘭維用食指在她的掌心寫下訊息。

父母戰死之後,他就隻有這麽一個親人了,不管情勢多惡劣,亞蘭維說什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妹妹死去。

順著哥哥的目光,珊妮看了看草垛,登時明白過來,這……確實是她最後的一線希望了。

默默交換一個了然於心的眼神,亞蘭維強迫妹妹多吃幾口乾糧,看著她入睡後,便開始悄悄忙碌。

夜色已深,難友們都已進入夢鄉。

經曆重重磨難後,再挑剔的精靈,也不由自主地學會了在冰冷中安睡,而人類征服者們大多避入了農舍,隻留下十幾名守衛散布在圍牆邊上。

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亞蘭維從衣袖的夾層中,抽出早就藏好的鐵絲,三兩下便弄開了腳上的鐐銬。

略一停頓,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守衛的動靜,發現沒什麽異動,便專心對付那副禁魔手銬,須於,隻聽見一聲細微輕響,那困擾他多時的束縛,應聲脫落。

不出亞蘭維所料,這禁魔手銬雖能有效地阻止魔力的奔流,卻難以抵擋這種盜賊的小伎倆。

“誰說魔法師學習這門“手藝”是可恥的?”難掩欣喜,少年憔悴的臉上,勾起一抹興奮的淺笑,“事實證明,這才是保命絕技!本大師倒要看看,以後還有誰敢譏笑我?”

於此落魄亡命之際,這落難的精靈少年,居然還小小地自得了一把。畢竟,他才三十多歲,對於平均壽命四百多歲的綠穀精靈來說,他還隻是個少年。

但得意歸得意,亞蘭維的頭腦依舊冷靜,他沒有立刻替沉睡的妹妹除去身上的束縛,眼下,些許的動靜都可能招來征服者,萬一她在解鎖時突然翻身,那就一切都完了。

維持著靜止的姿態,感受著體內重新奔流的魔力,悄悄窺視四周,小心謀劃著下一步的行動。

寒風在光禿禿的枝幹間呼嘯,積雪在蒼白的月光下反射著幽幽微光。

午夜時分,明月隱入雲層,黑暗籠罩大地,亞蘭維終於等來了機會。

擁有夜視能力的精靈,遠比人類更適應暗夜,亞蘭維輕輕推醒妹妹,小心地除去鐐銬,示意她跟隨自己爬向草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