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朮道:“不錯,老臣匆匆過來,除了要將這個天大的好事稟報皇上外,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皇上能夠答應。”
作為總攬軍權的三軍統帥和扶持新帝即位的首要功臣,兀朮行事一向飛揚跋扈、獨斷專行,即使在已為皇帝的完顏亶麵前,也從不掩飾自己的稟性,此時突然變得客氣起來,完顏亶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絲戒心。
他知道兀朮戰場上殺人如麻,其實極其護犢,心想:“這廝耳目眾多,一定聽說了議事大殿那回事,要我踐行諾言來了。”
略一沉吟,完顏亶道:“朕知道王叔要說什麼,朕當初許下的承諾,自然不會不算數,隻是,盡管這東西遠比所謂的藏寶圖有價值,但畢竟不是藏寶圖。”
言下之意,即使他想食言,也不算違背承諾。
兀術聽了,臉色頓時一沉。
原來,兀朮雖然早就聽說了完顏宗達與皇上打賭的事,但他軍政要務還忙不過來,哪會顧及這種小事?不過,當時的大金雖然沒有“誅滅九族”之說,重大罪行還是難免牽聯到直係親屬,而無論是撻懶還是花都郎君,所犯之事均可置完顏宗達於死地,不過,兀朮自少看著完顏宗達長大,對其所作所為一清二楚,尤其家中突遭變故後,這廝不但沒像花都郎君那樣走向極端,反而勸其以民族大義為重,尤其令兀朮讚賞不已,因此,他這次來隻是想幫完顏宗達說說情,好歹免他一死,不想完顏亶先入為主,曲解了他的意思,致使尚未開口,便被婉言搪塞,心中自然非常惱火。
卻聽完顏亶接著道:“何況,他當初承諾過花都郎君三個月內不會起事,可事實是,他前腳剛走,後麵花都郎君便一舉侵占了我二十六寨,還揚言兩個月拿下黃龍府,將朕活活剝了煮著吃,這……孰可忍孰不可忍!”
說著,重重一掌拍在禦案上。
完顏兀朮見了,不覺更是不快,心想:“要不是你魯莽殺了撻懶,事情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怎麼反倒怪起完顏宗達來了?”
在他心中,盡管完顏亶一再辯稱撻懶不是他派人殺的,但兀朮還是有些不信,因為他知道完顏亶一直恨極了撻懶,若不是他,還有誰會對一個無職無權、形將入土的老人下手?
完顏亶發泄一番後,心情稍有平靜,突然想到當著兀朮的麵發此脾氣似有不妥,趕緊軟下口氣,道:“朕之所以不想踐行諾言,並非想悖王叔情麵,實因此事太過重大,如今撻懶一家已與你我勢成水火,一旦饒過這廝,誰敢保證他不會步那花都郎君後塵?這廝心思之縝密,忍耐力之強從他打入寒梅穀、消滅契丹餘孽中就能看出來,倘若讓他兄弟合到一處,後果可想而知。”
兀朮聽了,心裏也覺有理,忖道:“畢竟那時撻懶尚在,那廝為了父親,有所掩飾也是可能的,如今撻懶已死,新仇舊恨,誰敢保證他不會投奔花都郎君?”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忍殺了完顏宗達,不要說他才立大功,光是同室操戈已屬不該,再如趕盡殺絕,似乎有違天理。
略一沉吟,兀朮道:“皇上說的確也不無道理,有時候,婦人之仁的確會壞大事,不過,皇上身為一國之主,也不能出爾反爾,為臣這兒有一計策,既不使皇上失信於民,也叫那完顏宗達無法兄弟苟合,作出有損大金的事。”
“哦,王叔有何良策,不妨說來聽聽。”
完顏亶知道兀朮秉性倔強,認準的事誰也無法改變,隻好回到座上耐心聽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