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暫時停了,厚厚的積雪靜靜的鋪在城市的地麵上,像是被白色塵埃埋葬了土地一樣。“哐當”的門鳴聲響起,滿是枯死常青藤攀附的大門緊緊地閉上。
閻淵邁步走向候車站,前行的腳印不斷延伸,筆直的向遠方伸去,指向他想要去的地方。眼前還是那棵行道樹,仍舊是那枯死的薔薇,用它枯死的藤曼纏繞著這鋼鐵所製候車棚。
候車棚下,沒有積雪駐足的地方,雙腳能感受到一種堅實的觸感,令人在這蒼白的世界裏感到一絲心安。
心間的興奮感已經所剩無幾,回蕩在耳畔的心潮的呐喊也早已消去,但是他知道自己對於這個新的世界仍舊一無所知,他甚至連這個新世界常識都未能真正接觸。
他想知道的更多。
雪仍舊下著,沒有風的憑依,飄飄零零的樣子讓人嘴角不由露出微笑。沒有了風的力量,雪便不在是傷人的利刃,而是飄揚的冰冷蒲公英。
公寓在繁華城區外的主幹道上,大概是這座城市裏僅存的老建築了。不過這棟年老的建築周圍卻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建築,平時少得可憐的行人讓這裏有一種與世隔絕之感。
如果不是通車,閻淵大概會住在高中的宿舍裏,而不是跑來看這樣一個廉價卻不方便的公寓。不,大概不是這樣,閻淵隱隱覺得,哪怕這裏在不方便若自己看到這個地方,都會義無反顧租下一間房間。
理由的話……這裏讓他有一種異常的熟悉感,仿佛十幾年來,那些無法被記起的夢裏,閻淵最為思念的地方就是這裏,這棟年老卻讓人萬分親切的公寓。
突然間……
【“爸爸,馬上就到家了哦。”這時一陣童真的呼喊在耳畔響起。】閻淵轉動視線,在對麵幾乎與閻淵所在候車站對稱的地方,另一個候車站,一個男孩正向這裏跑來。
難道有人住在這裏麼?還是和自己的家人一起?難道說也是和那時我的父母想的一樣:想要攢下錢來買一棟更好的房子麼?
男孩有一頭漆黑的頭,和閻淵一樣,但不同的是那一頭黑發在飄雪中,活力萬分的舞動著,和閻淵沉寂內斂的發根完全不同。
那雙夜明珠一樣的眼睛,有著閻淵無法直視的光彩。
閻淵不由心生哀緒,心間的溫度漸漸下降,與四周的溫度幾乎平行了,他將目光投向那個孩子的父親,映入眼簾的卻是他死都沒有想到的畫麵。
【黑暗纏繞著候車棚下的身軀,夢魘般的繪跡灼燒著視線,漆黑埋蓋的身軀朝著閻淵靠近,漆黑的雙腳融化了積雪所占據的世界,之見那黑影抬起手,宛若黑夜不安所製的魔爪,向著閻淵抓來。】
呼……
黑影似的身軀在巴士的撞擊中四分五裂,黑色的殘霧飄蕩在空中在刹那間散去,閻淵呆住了,錯過了打開的巴士大門,任由大門緊閉、車體遠去。
那個男孩的身影也早已消失,而閻淵心裏仍舊疑問著:我小的時候……是否也那樣的活潑過?笑過?
咚……咚——
巨錘重擊腦海的鼓鳴,激起千萬破碎的波浪,思緒在瞬間破裂。劇烈的痛楚壓彎了閻淵的背脊,從左眼湧出的鮮血,如同流淌的刀刃,幾乎要割碎眼眶。
閻淵兩手扣住左眼,猙獰的鮮血從眼眶溢出,穿過兩手間五指的縫隙,滴落到眼前的還覆蓋著積雪的地麵上。鮮血蜿蜒流轉,在繪出一連串詭異的字跡後。
落入了下水道,融入了城市肮髒的膽汁中。
可猙獰鮮紅殘留在雪白的地表,紮眼萬分。那些如同蛇步的字跡,描繪出一種異常扭曲的瘋狂。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巴士上。
閻淵望著窗外,安寧的輕雪此時卻讓他十分煩躁。嘈雜聲像急轉的狂風一樣湧入雙耳,像他的世界被開了一條縫,闖入的利風因得他狂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