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吧,有一次開家長會,我媽來了,她光著頭就來了,對,她的頭發由於化療都基本掉光了,我當時很氣憤,覺得她怎麼可以這麼不顧我的自尊,當時,同學們都議論紛紛,我真的很生氣,於是當眾把桌子給掀翻了,我該怎麼跟你描述那種感覺呢?”
“恩,我懂。”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她,生怕她以為我不了解那種被眾人品頭論足的難堪滋味,是的,所謂的,可笑的自尊,就這麼流於表象,流於眾人不一樣對待的目光之中,我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麼可笑,而,當時的我們,卻態度強硬,而且不顧最親的人的感受,橫衝直撞,為了自己那麼一丁點兒一文不值的自尊。
餘彤的眼眶更紅了,“恩,我覺得很多不起我媽,很多不起那個時候,沒能給她自尊,後來的我才明白,或者說,失去至親的感覺讓我生不如死,真的,難以直麵慘淡的人生。”
我搖了搖頭,字字句句清楚地說,“沒有,我並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當然,我不會說這是你,你母親的錯,而是說,這是人生中必經的一段路,反叛,你不經過,你就沒法懂得,懂得他是你最愛的人,對你最無私的那個,無論何時都站在你身後支持你,出了什麼事都在你身前保護你的那個人,你無須自責,年輕怎麼能不犯錯,你意識到了你母親肯定就很欣慰了,我,我到現在都死不悔改呢,哈哈。”
我尬笑了一聲,在等待著餘彤的回應,她似乎是在考慮我說的這番話,最終,她站起身,點點頭,“是的,我該長大了,我很想把事情都原封不動的講述給你,可是,我發現我真的還做不到,你呢?”
“我?我啊,以前一直被人欺負,從幼兒園開始,到現在,你所沒有見過的校園淩霸,我都真真切切的感受過,那種人格上的侮辱,身體上的踐踏,我都……”
回憶一時間湧上心頭,我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波瀾起伏的內心,“恩,是的。你甚至難以想象,這些日子我是怎麼挨過來的,我都很想放棄,覺得人生怎麼可以如此的不平等,為什麼有的人就生來高人一等,或者說以強勢的姿態自居,什麼事都可以發泄在我身上,更令人悲憤的是根本就沒有人會站在弱者的這一邊,沒有人覺得你可憐,隻覺得你可恨,隻能做為人舔鞋,點頭哈腰還被人教訓的狗,哼,真的,這種滋味哪是人受的……”
餘彤同情地看著我,我收起自己泛濫的情緒,“不過,現在好了,我也能以強者自居了,我不會像那些欺負我的人一樣,相反,我希望可以為弱者去做些什麼,可能這些事也是不可理喻的,我……也希望自己有能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餘彤喟然長歎一聲,笑了。
我看到的,是意味不明的笑,似乎在說,好像跟我哥沒有二致吧,隻是說得好聽,我也不知道,那笑容裏,飽含著什麼,或許隻是單純的,聽完我這些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