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盤根錯節三春將近;參差錯落多事之秋(八)
北靜王說了許多,隻是寶玉聽懂了嗎?的確聽懂了,這些日子一直想這些呢。如此今兒才算是見了不一樣的北靜王,與往日大談風月的完全不同。怕是從下帖子開始,便想好了如何引自己入局。
高規格接待,讓自己繃緊了神經,強行拉了去內宅,說是神來之筆,也可說是順勢而為,自己也算是隔著窗戶吹喇叭——名聲在外了。直到進了內室,怕是一直在留意自己神色。城府不深的自己,如何還會露不出馬腳?
看出自己知曉眼前病狀,便開始說自己的通靈寶玉。可他為什麼不強求自己的玉呢?大不了找到老太太說話,雖說那樣或許是個死局,但也好過找自己吧?不對,自己老子還在家,如果他找賈政的話?賈政連甄家的仆人都收留了,一貫又不待見通靈寶玉,加上個王爺身份。可以說十拿九穩。莫不是顧及情麵?
眼下是甄家的二小姐,少王妃,病倒了。可不是襲人在鳳姐生日時候,說的要緊的妾。北靜王說的可是明白的,眼下老一脈,扛旗的就這幾家了。如此自己應該幫忙。
問題是,通靈寶玉怕是隻有兩次機會了吧?元春的那次萬萬動不得。一旦元春出事,落井下石的會排著隊來。賈母也不能倒下,否則家裏就成一鍋粥了。就連王子騰都不能出事。還能動用通靈寶玉?自家還不夠用呢。
如果不借通靈寶玉,必定會失掉一個盟友。一個不好,還會反目成仇。不對,自己光想通靈寶玉了,忘記個最重要的,誰要暗算甄家小姐呢?還選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不想北靜王說話?還是要借著甄家二小姐發病,把北靜王牽連進去。怕是後者多些,不然就不用堵上嘴了。暗算!馬道婆子!如此自己敢不敢搏一手?這個可比小本萬利還劃算些。搏——自己必須搏。
打定主意,用力搓搓臉,疾步去往賈母那邊回話。實話不能說,隻說尋常酒局便好。天色暗些,賈母倒也沒留意許多,隻是吩咐多留神。便打發進園子了。不難看出,賈母很累,怕是也與園子裏麵的破亂事兒有關。
“怎麼這會子才回來?”襲人幫著寶玉換衣服,還不忘問一句。賈母那邊都沒說,襲人這裏就更不會說了。簡單說了兩句,要了清粥,又問了晴雯的病。吩咐麝月去請探春過來。
要說此時賈府中還有心裏著急的人,那便是探春了。一聽寶玉回來了,緊忙隨著麝月過來。不等寶玉問,便把迎春那邊的事情說了一回。什麼司琪病了,二姐的金絲鳳也回來了,還說平兒的手法很巧等話。寶玉聽完,知道同原本中差別不大,倒也算放心。至於那奶媽子如何開銷,不放心上。又見探春不顯乏累,便帶著她去紫菱洲。
“都這會子了,不說歇了,怎麼還過來了?”迎春笑著迎了寶玉探春進去,即便今個來的人不少,寶釵,黛玉,湘雲,寶琴的,可遠不如見了寶玉心裏痛快。
“去北王府了,不然早便過來了。”寶玉說著話,陪著迎春坐了,岫煙又過來問禮,寶玉笑著還了禮,然後看眼探春,探春會意,拉了岫煙過去說話。
迎春道,“有話隻管說了便是,今個也聽了不少了。”
寶玉道,“我也知什麼事,二姐心裏都有個數,又不想著爭什麼。隻是有時不爭,卻不表示要放縱,不是為了自己小姐身份,而是為了她們好。二姐略微約束下,許是就不一樣了。”
迎春道,“哪裏還用了約束呢?由著他們好了。”
‘由著他們?’寶玉心說這是什麼話呢?你是迎春,又不是惜春。莫不是太上感應篇讀多了?一個和尚,一個老道,你們姊妹要鬧哪一出?寶玉想著老道,一時間又想起當日查閱感應篇的一句,太上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福禍不是注定的,那迎春又是為了什麼呢?神啊!不是自己阻止不了她的親事吧?‘癡迷的枉送性命。’難道不是鳳姐的而是迎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