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那聲音又響了一次,這回大了些,尾音也拖得長了些,安健這才發現,原來是從酒窖裏發出來的。
不知什麼時候,蓋住窖口的木門被人打開,裏頭透出亮光來,有個人影站在下去的第一級台階上,將光線遮擋下一大半。
“誰?”安健更不高興了。
酒窖是這民宿裏主人唯一的私地,熟客都知道,今天來的也沒有生客,那裏頭的人到底是誰?!
“你這裏好酒不少啊!”裏頭的人也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有意不理會安健的不滿,依舊笑嗬嗬地說話:“不錯,真不錯。”
安健已經走到酒窖門口,在將邁出腳步下台階的一瞬間,他凍住了。
身體僵化一般無法做出反應,眼睛看見了也不敢相信是真的,耳朵這才認出聲音的主人,卻也無法承認事實。
“怎麼了大叔?”一張熟悉的臉龐,微笑著轉過來,曾經的蒼白瘦弱,如今變得粉嫩嬌潤,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
還是那樣黑如曜石,燦若明星,仿佛頭頂所有的星光都聚集進那對瞳仁裏,將安健心頭的所有混沌愁悶鬱結,刹那間刺穿,照亮,宛若水晶般透明。
安健說不出話。
他怕還是夢。眼前的美好依舊是夢境催生出的虛幻,一開口便會煙消雲散。
“大叔,”高挑瘦削的身影,光彩照人地抬級迎麵而來:“真有你的,不當偵探你當上老板了,有日子不見,你成創業小標兵啦!”
熟到骨子裏的調侃,印刻進腦子裏燒成灰也忘不掉的語氣,安健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觸碰對方的身體。
別走!
這幻境美到幾乎接近了真實,那就別走!
就算是假的,也讓我再沉醉片刻,就算是麻醉自己,也讓我再擁有你片刻!
“你看,”高高揚起的嘴角掛著燦爛的笑:“大叔,咱們今晚是幹了這個,還是這個?”
她一手拎著土燒,一手拿著陳釀:“說好請我吃鰉魚片,烤犛牛肉的,你都準備好了嗎?”
安健瞬間微微睜大了眸子。
這不可能!
在夢裏她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怎麼?”窈窕纖細的身軀向前探進,脖頸纖細,柔荑素白,幾乎將自己送進安健的懷裏:“想耍賴?!”
安健毫不遲疑地將她一把摟進懷裏!
是她!
真的是她!
滿抱的溫暖柔軟,滿臉的滾燙膩潤!
“丫頭!”安健一開口幾乎哽咽,後麵的話便說不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許寧的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大叔,不說了,我都知道!”
她不必說出這些日子她是怎麼熬的,不必說出藏在青石小像裏的秘密是如何幫助她度過難關的,更不必細說她是如何央求甚至命令肖謙,在幫助她修複身體的同時,對安健保守這個秘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虛無縹緲的希望不如不給。
正如他也不必說出這幾年他是如此艱難走過,多少次幾乎無法自持地站在湖邊山巔想要了結這痛苦的一切。
都不必說。
經曆過的苦難終將過去,現在,他和她隻要攜手,看烏雲散去,賞燦爛的星光,一起迎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未來。
“聽說了麼?”正當安健沉醉在她的氣息中時,耳邊吐氣如蘭的送來一句話:“南城最近出了幾近怪事,據說,犯案人,長得都挺標誌英俊,就跟美術課上臨摹的石膏像一樣……”
安健的身體一滯,慢慢鬆開緊擁對方的手,看進她的眼睛裏:“你該不會……?”
許寧偏頭,試探地看著他。
隨即,兩人便相視而笑。
故事永遠不會結束,隻要他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