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晴微微一怔。
為什麼?
幾度思索柳兒的問題,以晴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那殘忍到窒息的隱情讓她不堪承重。
沉默許久,以晴終於收斂眼神中的悲哀緩緩看她轉過話題:“蒙桑待你可好?”
那是柳兒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每每提起她眼神中閃現出的溫柔眸光便可說明一切。
果然——
聽得問起蒙桑柳兒終歎息不再追問,垂眸緩和眼色回應她的話:“將軍待我甚好,隻是戰場殺伐不斷,我總擔心他不能回來。”
以晴溫聲安慰凝眸:“北境戰亂已平,他也該回來了。”
“回來?”一聲驚訝脫口而出,柳兒怔怔看向以晴,一句不該說的話卻徑直出口:“將軍班師北境後,立時便得到聖旨趕往越國等候禦駕親征大軍,姐姐不知道嗎?”
“你說什麼!”
以晴看向柳兒整肅神色,卻仿佛身曆驚雷。一陣一陣的寒意催動心中絞痛,她臉色霎時一片慘白。
以晴餘怒未消趕到朝政殿時,夫差正與朝政幾位武將議事,殿外小路子未曾攔住她,猛然響起的開門聲,驚得幾位大臣一陣側目。
夫差抬頭定定迎上以晴含怒的眸子,又轉頭向眾臣吩咐:“此事明日再議,你們都下去吧。”
麵麵相覷看臉色異常兩人,眾人狐疑皆不敢言,見以晴臉上怒色甚盛也便隻微微拱手施禮,而後匆匆退下。
隻片刻,吱呀門扉緩緩碾轉關上,以晴含怒憤憤凝視夫差卻許久未曾言語。
隻以為他是在生自己的氣所以不來看他,卻不想他瞞自己的竟是天大之事。
到底英雄氣短,見以晴潺潺落淚,夫差便隻心如索結。歎息一聲走近,輕攬住以晴微涼玉指又緩緩道:“你都知道了。”
以晴掙脫他的手,以如刀冷眸迎上他的眼:“若不是今日柳兒說漏嘴,你還想瞞我多久!”
夫差緩緩歎息避閃過她的目光:“事出緊急,況且我也不想你勞神。”
以晴倒吸一口氣,連日的委屈驚恐湧上心頭:“你是一國之君,殺伐天下是你的責任我不過問,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你拿命去賭的時候,可曾想過我也會怕!”
咬唇側眼避過他的目光,眸中斑駁淚水卻泄露了她的脆弱。夫差看向她紅腫眼眸,微微一怔,抬手想要拂過她臉頰卻被以晴狠狠推開。
眼見她越走越遠的背影,夫差有些慌了,想起多年前的不告而別,心中驀然一陣冷寒溢過,再難控製幾近發狂的情緒,他終墊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在一陣驚慕之中,熾熱而強烈的深吻鋪天蓋地而來。
他的吻霸道而強悍,堅毅入鷹的眸子就這麼凝視著她,攝人心魄。以晴專注看著他的眼,最後的防備終被狠狠擊潰。
“對不起。”他說。
以晴怔怔垂眸靠在他懷中,一時竟說不出話。
他抬頭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於她額間落下輕吻:“我答應你此戰一定會平安回來。”
“不!”
以晴驚恐抬頭迎上他目光:“你不能去!”
垂眸看她,夫差目光溫柔似水:“怕我會死……”
他的話沒有說完,剩下的半句被她纖纖玉指堵在了口中,良久也不得開口。
以晴淚眼清澈了些,她抬頭緩緩看向夫差:“你不能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你欠我的……”
纏綿的情話緩緩出口,以晴卻不知道這話是說給他,還是說給自己。
結局已然明了了。
她的夫差,她的良人,她付盡所有堵上的這一場傾世之愛,終究注定要在這場亂世中化為虛無。
可是知道卻不意味可以就此看淡,那漸行漸近的血腥殺戮反而將她折磨的越發疼痛。
一年,隻剩下一年。
上天留給他們的廝守,終抵不過殘忍歲月匆匆而就。
夫差將她手指移開唇畔,溫煦低笑:“有你如此牽掛,我怎麼舍得死?”
“也不可以受傷……”
她低頭,臉頰上淡淡一抹緋紅泄露所有的不舍依戀。
嗅著她身上浮動的淡淡花香,夫差隻覺呼吸急促了些,手臂一緊,募得將她抱起,大步走向那陣陣微風拂起的紅修羅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