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電的“是非”之爭
2008年4月2日,《南方周末》報刊發了一篇題為《西南水電大躍進“八個三峽籌劃開建”》的報道。記者在四川成都、雅安和雲南怒江實地調查采訪後認為,在能源價格大漲的背景下,各大電力公司在西南各大江河的幹流上開工建設大量的水電站,其總裝機容量相當於8個三峽工程,這種大躍進式的開發方式不僅嚴重破壞當地生態,還將導致一係列隱患。
文章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關於水電開發的是非之爭被再次端上台麵。媒體之間自成“正反”雙方,“反方”如《南方周末》者大肆渲染水電開發的弊端,“正方”則濃墨重彩水電開發的利好。雙方打得難解難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孰是孰非,僵持不下……
綜觀雙方的觀點,好像都是有理有據,但是我們應該看到這樣一個基本常識:凡事沒有絕對,如同一枚硬幣,具有兩麵性。“魚與熊掌不能兼得”。一方麵開發水電,在發電、防洪、灌溉、航運等方麵意義重大;另一方麵,將其定義為“對生態、氣候完全沒有影響”也是不客觀的。因此,水電的開發與不開發,必須充分權衡利弊。在做的過程中,應當揚長避短、趨利避害,使其產生最大的價值。
以我國怒江開發中存在的爭論作為一個例子來看看國內的情況。在這場爭論中,我們不斷地在“保護”與“開發”之間徘徊著,似乎還沒有找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國水能資源豐富,能發電將近5.4億千瓦左右,居世界第一位。但是,我國水能資源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區。在我國水電水利規劃設計的大幅項目地圖前,可以清楚地看到,西部幾乎所有的江河都被大壩攔腰截斷。隻有怒江的原始生態流域保存相對完好,也已規劃開發。截至2006年,實際開發的水電在1.29億千瓦左右,利用率不到25%,大大低於發達國家50%~70%的開發利用水平。
位於滇西橫斷山脈縱穀的怒江、瀾滄江、金沙江三條大江,在東西150千米內緊密地排列依偎著,群山高聳,峽穀深壑,構成地球上獨一無二的地理奇觀。這三江的整個區域達41萬平方千米,雪山和冰川環抱其間,古老的孑遺植物在這裏延續生命,珍稀的動植物在其間繁衍生息,這是地球精心營造的一個最雄奇瑰麗的自然寶藏。2003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27屆世界遺產大會決定,將我國這一“三江並流”的自然景觀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遺產名錄”。
準備在這裏實施的怒江水電開發方案,剛一出台便引發巨大爭議。雙方爭議的焦點在於:建壩所帶來的破壞問題。反對者們列舉了建壩後將出現的汙水問題和泥沙淤積問題,說明建壩是不可行的。而支持者則認為,如果不進行開發,當地的群眾無法脫貧而繼續維持刀耕火種式的發展模式,生態環境同樣會遭到嚴重破壞,因此支持者們認為隻有當地老百姓不需要刀耕火種來維持正常生存,怒江的環境保護才能進行,才能可持續發展。我們難以評判誰是誰非,因為就現階段的實際情況而言,政府可劃撥的財政資金有限,不可能在完全不開發的情況下實現怒江環境的保護。但是在怒江修建大壩真的符合當地人民的長遠利益嗎?
國外的相似案例也許能夠給我們提供一些借鑒。20世紀70年代,埃及建成了阿斯旺水壩。這座水壩給埃及人帶來了廉價的電力,控製了水旱災害,灌溉了農田,然而也破壞了尼羅河流域的生態平衡。幾千年來定期泛濫的尼羅河水帶來的肥沃土壤,衝積形成了富饒的三角洲。阿斯旺大壩建成後,截斷尼羅河,阻擋了尼羅河夾帶的大量淤泥,使兩岸土地日漸貧瘠,尼羅河兩岸綠洲失去了肥料的來源,沒有足夠的淡水衝刷土壤中的鹽分,土地鹽漬化、沙漠化傾向越來越嚴重,埃及這片美麗富饒的綠洲日漸消失。同時,高壩下遊河段沉積物日積月累,使汙染情況更加嚴重,水生動植物的生存環境受到影響。1965年地中海產沙丁魚1.5萬噸,而大壩建成後的第二年,埃及海域已見不到沙丁魚了。尼羅河下遊成了靜止的“湖泊”,為血吸蟲、蚊子的繁殖提供了條件,阿斯旺地區附近居民的血吸蟲發病率高達80%~100%。基於對水利開發弊端的考慮,在瑞典,幾乎所有未被大壩截流的河流均被法律保護起來,以免受到人為開發的破壞。在美國,大約有16000千米的“傑出”河段在1968年通過的聯邦《國家自然與風景河流法案》中得到了保護,還有許多河流也受到州一級的立法保護。